“你!不準再給我說話。”
“你生氣了嗎?”
“滾啊!”
*
回席的時候,桌上添了一道雪魚燕窩羹,後頭又陸陸續續上了幾道很費功夫的,炒工火候均屬上乘,曹臬一行依舊很熱絡地添茶倒酒,時不時瞟一眼季沉。
她在專注吃東西,很好。就是夾菜有些不小心,差點一哆嗦又吓到轉運使。
衛峋夾了一筷子素筍,聽曹臬言道:“這道雪魚燕窩羹,是這兒的招牌,您嘗嘗,從調味到烹煮,足足兩個時辰。”他殷勤地給衛峋添了羹湯:“最近雨大,賣河鮮的少,您若是喜歡,我讓人專門去鄰縣買來幾條活魚,您再給評評。”
說罷話風又微微一轉:“倒是山裡頭的魚比外頭的大不少,隻是最近大雨封山,多有山洪,不然若是能進山,這羹會更加鮮美。”
衛峋挑眉,心下謀算:“肅州春季多雨,我到也不饞這一口。”
曹臬見他并未問進山的事兒,又試探性言道:“那上差此行,可是陛下有所吩咐?”
衛峋放下調羹:“前年來過肅州,隻覺得此處煙雲杳霭,碧波環繞,又多有古刹美景,不過因有差事在身,不曾細看,如今來轉轉罷了。”
副使王祐接上話茬:“這美景都在山裡頭,那您這是想進山?”
衛峋沉聲道:“賞春,不行嗎。”
“一丘一壑,一溪一水,我都覺得很有意趣。”
桌上的人齊齊沉默。
心裡想罵娘。
王副使面色古怪,心想這麼個天氣,進山賞春莫不是昏了頭,不過他倒也沒讓衛峋的話落地,立馬接道:“那是那是,不過,肅州除了山裡的春,其實我們這官林署裡的春也不遑多讓。”
推杯換盞間說罷,外頭就進來兩個袅娜聘婷的女子,身上裹着輕紗,透過去看膚如凝脂,其中一個雲兒似的走到衛峋跟前,接過了王祐手上的酒盞,就這麼千嬌百媚地坐在衛峋腿上,鑽進他的臂膀裡,衛峋不避不讓,就讓這麼一抹芬香揉進懷裡,聲音也是輕輕柔柔,莫名的撓心。另外一個則施施然行了禮,便端着琵琶坐在一旁。
“若說這肅州盛景,就不得不聽落雲齋的琵琶了。衛大人在上京想必聽過不少佳人名曲,您這次好好品鑒品鑒我們肅州的小曲兒怎麼樣,給指導指導。”
王祐較為瘦削,面上殷勤,眼角帶笑,忙不疊示意衛峋懷裡的人,而曹臬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樣,拿起酒爵:“這兩位伶人,衛大人掌掌眼?”
又道:“春染,你可替我們招待好衛大人。”
那位喚作春染的姑娘,正是衛峋懷裡的那位,她主動摟住衛峋的脖子,美目低垂,在衛峋審視的目光中一副含羞帶怯的神情,察覺到這個人淡淡的冷意,她又詢問衛峋想聽什麼曲子。衛峋并未答複,未果後,春染全身便倚在了他身上,怯生生問道:“大人不喜歡我。”
衛峋托住她,垂眸道:“怎麼會呢。”
春染輕笑,大膽的貼上了衛峋的薄唇。
桌上的人都識趣離開,隻留了小厮在門外。
衛峋本來就樣貌出挑,眼如點漆,身姿積石如玉,輕劍快馬也算翩翩佳公子,一時也惹得春染心波蕩漾,不敢再看他。
他不是沒風流過,也玩過兒清娼,并沒有拒絕春染的示好,反而頗有興緻的将懷裡人抱緊了些,眉目有股清澈的氣韻。
一時間他竟比春染好看些。
春染自知這位上京來的大人不簡單,心裡也不免承認他的俊美标緻。
她笑道:“大人身後這位妹妹,不走嗎。”
衛峋回頭,正對上季沉那雙清澈好奇的眼睛。
忽閃忽閃盯着他。
衛峋:“……”
難怪,他剛才總有些不自在,老覺得懷裡的人有些膈應,現在看倒不是懷裡的人的問題,而是這背後那人的問題。
季沉正若有所思地望着眼前這三個人。一個在撥弄琵琶,指法疾徐似酒,醇厚悠長;一個嬌羞可憐,笑意盈盈;還有一個僵硬着脖子看她,并不像在欣賞當地雅樂的樣子。
尤其是剛才,季沉真真切切瞧見他們兩個人擁在一起時,衛峋那副清高又動人的神情。
她不太懂,所以好奇之餘盡收眼底。
本來感覺一切尚可的衛公子,此刻耳根莫名紅了。
對着季沉陰沉着臉道:“出去。”
季沉:“哦。”
出門時,季沉還丢下一句話:“原來是不讓我聽。”
衛峋:“……”
裡頭傳來衛峋的暴怒,并連帶扔出來幾本書:“去給她找一沓宣紙,莫讓她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