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裡拿着手機，隔得太遠，付青橙看不清楚他是不是還在發短信。

心裡提了口氣，她轉開視線走回屋裡。

剛回到桌邊坐下，放在桌上的手機再度響起。

她打開。

【你是想我上樓綁你下來，還是你下樓跟我解釋清楚】

*

外面風雨交加，付青橙打開櫃子取出一件厚外套。

樓道灌進涼風，付青橙咬着牙忍耐寒冷，一步一步走下樓梯。

外套撲打小腿，聽着耳邊呼嘯的風聲，付青橙走到梧桐樹下。

距離盛放發第一條短信已經過去了十分鐘，這時間說長也不長，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付青橙總覺得中間像過了幾個世紀，磨磨蹭蹭地放慢步子，她轉開眼睛，餘光不往他那看。

周末的校園，校道偶爾才經過幾個學生，盛放撐着傘站在樹下，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從宿舍走下來。

一小段路，付青橙卻走了好一會，盛放看着，也不催她，直到她走到自己面前，才掀起低垂的眼皮，視線在她身上打量了半晌。

不過一個早晨沒見，付青橙便覺得他又變了樣子，可是具體哪變了，偏偏她又說不上來。

明明衣服還是那件衣服，人還是那個人。

她踟蹰着沒有說話，盛放看了她一會，目光停在她的臉上。

“去看醫生了？”

到底還是他先開口，付青橙怔忡了一瞬，等聽明白他問的是什麼，鼻尖酸澀翻湧，轉過臉，她低低應了一聲。

“嗯。”

“醫生怎麼說，發燒還是感冒？”

她皮膚白，臉色稍微發紅膚色便很明顯，盛放打量了她好一會，看不出她臉色有什麼異常的地方。

“都沒有，隻是按療程去開貧血的中藥。”

不知道梁渡在電話裡是怎麼跟他說的，付青橙說，“我沒有不舒服。”

盛放手裡舉的那把黑傘傘面寬闊，聽她把話說完，他将胳膊擡高，朝她面前走了一步。

兩個人距離被拉近，付青橙整個人被他的黑傘包裹，她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鼻尖便聞到他身上清冽的香氣。

盛放的眼睛黑沉銳利，他個子高，看人的時候視線總是垂直下移，他看着付青橙的臉，嘴裡淡淡吐出幾個字。

“如果隻是開中藥，需要天沒亮就起床嗎？”

盛放找出她話裡的破綻，“退一步說，就算要今天開藥，這種不是急診的情況，也不一定要你親自到場，付青橙，你說這種謊話，當我是白癡還是傻瓜？”

他是聰明人，自然不會被她輕而易舉的一句話就打發，付青橙抿抿唇，低垂眼睫沒有說話。

她的沉默無異于默認，這個時候她又想起梁渡，在車上的時候他應該也發現自己說謊了吧，可是他為什麼沒有戳穿她呢？

難道，是因為他在醫院說的——

她擰着眉胡思亂想，腳下剛動了一下，盛放便伸手将她拉回來。

“梁渡真的帶你去醫院了嗎？”

他這句話說得猝不及防，付青橙心裡跳了一下，失神了一秒沒有聽到。

“什麼，你說什麼？”

盛放拉着她的手沒松開，看着她的眼睛，他又重複了一遍。

“我說，梁渡是不是真的帶你去醫院了，你一大清早離開度假山莊，為什麼都不跟我說一聲？”

為什麼，難道你心裡不清楚嗎？

付青橙不知道他怎麼可以說出這種話，明明他身邊已經有了别人，怎麼還可以強求她對他事事有交代？

“我不可以離開嗎，那裡是度假中心，既然是度假，自然是想什麼時候離開就什麼時候離開，否則不就成了出差了？”

付青橙面色平靜，她神色自若地說，“我又為什麼要對你說一聲，我又不是你的員工......”

“可你是我女朋友。”

盛放沒忘記他們之間的那個約定，他煞有介事地伸手接了把外面落下的雨水，手掌濕漉漉地放到她面前。

“我們說好的，下雨了，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男朋友。”

付青橙終于知道他今天哪兒不一樣了，他自覺已經是她男友，眼神不再像從前克制隐忍，開始變得侵略和占有。

剛才那通“威脅”的短信便是他侵略的标志。

他顯然已經适應了這個身份，付青橙還在發呆，就聽到他又在耳邊說。

“作為你的男朋友，難道還不能過問你的去向，付青橙，你——”

“我反悔了。”

盛放一愣。

第一次明目張膽地拒絕他，付青橙不敢去看他的眼神，轉開視線，她靜靜地打斷他。

“我，我現在不想跟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