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到了周六。

下了一個星期冷雨，氣溫比上個周末又低了幾度，學校在昨天通了暖氣，付青橙今天剛起床，就看到寝室窗玻璃上覆蓋了一層水汽。

屋子裡靜悄悄。

三個室友昨天都回了家，付青橙本來也要回家的，卻在下課的時候忽然收到向詠心的約飯訂單。

她這次訂的是家西餐廳，地址就在大學城旁邊，付青橙計算距離，如果她回家再趕到餐廳，需要搭一個半小時的地鐵。

而她從學校騎車過去，隻需要十分鐘。

不想在大冷天在偌大的城市打轉，付青橙拍闆決定，這個周末不回家了。

很巧，向詠心跟她約的也是午飯，距離蘇諾請盛放吃飯的菲克斯，中間隻隔了一家冰淇淋店。

意識到這點，付青橙咽了口口水，手撐着頭在床上翻了個身，她把被子拉到頭上蓋好。

嗡嗡嗡——

擱在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因為盛放上次連環發短信給她，付青橙已經形成了PTSD。

手機剛響了一聲，她立刻條件反射地從床上坐起，兩步跳下床，啪一下點開手機。

“喂——”

來不及看來電顯示，付青橙按下接聽。

對方不知道在哪，背景裡有很輕微的鍵盤敲擊聲，付青橙握着手機，也不敢把揚聲器打開，安靜地坐在床上，等對方開口。

對面似乎做好了她不會這麼快接電話的準備，付青橙的聲音剛發出，對方似乎錯愕了一下，兩秒後，很輕地笑出聲。

“怎麼接這麼快啊，我以為你還在睡覺呢！”

熟悉的女聲從對面傳來，付青橙聽到這個聲音，心立刻涼了半截。

“向，向小姐？”

向詠心在對面笑了一下，她是快人快語的做事風格，幾乎沒有說任何客套話，簡單寒暄幾句後便直截了當地開口，

“對不起啊，付同學，今天的約飯我要取消了，我有個案子，原告那裡發現了點新材料，我得趕過去處理，所以午飯我不能陪你吃了。”

明明她是客戶，卻本末倒置反過來說不能陪她吃飯，付青橙有點兒想笑，可是笑着笑着，臉上的表情漸漸凍在一起。

不用和向詠心吃飯，也就意味着不用去西餐廳，那麼，她就脫離了可能會偶遇盛放和蘇諾的尴尬。

手指摳着被子，想明白這一層，付青橙提了一夜的心忽然一下子蕩到谷底，她沒有說話，無聲地沉默了兩秒。

向詠心大概在用電腦工作，付青橙聽到那頭敲擊鍵盤的速度加快，她怔了一下，想起什麼，說，

“那約單的信息你已經在APP上取消了？”

幫幫吃有規定，因故不能履行陪吃工作，員工取消會扣取部分違約金，客人取消則不用。

“沒有，我想餐廳訂都訂了，反正你也要吃飯，不如還是你去吧，如果你高興，你也可以帶個朋友，正好吃我那份。”

“可是這樣你不是很吃虧嗎？”

付青橙就知道她大清早打電話給她沒這麼簡單，起身走到陽台，她看了眼不遠處雲層透出的朝陽。

稀薄日光灑落校園，水泥校道投下樹枝斑駁的影子。

“不吃虧啊，以前你不也一直聽我訴苦嗎，我是律師，知道傾聽并不是一個人人都願意做的工作，所以這頓飯就當是我給你的謝禮好了。”

向詠心似乎料到了她會拒絕，頓了一下，又說，“如果今天你不想去，也可以約以後，我跟餐廳老闆已經打過招呼了，你讀大學，總有和朋友吃飯的時候，就當是拿了一張優惠券好了。”

付青橙聽她在那頭訴說理由，心裡咚咚咚地跳起來。

去，還是不去？

就在猶豫的瞬間，向詠心在那頭挂了電話。

盯着暗下來的手機屏幕，付青橙兩隻手撐着陽台的圍欄，擡頭看了眼盛一碗的方向。

*

“付小姐，是要一份單人餐是嗎？”

穿着黑色馬甲制服的服務生停在餐桌旁，手裡拿着餐單跟付青橙确認。

“對，要單人餐。”

這家西餐廳人均消費兩千，角落還有人在拉小提琴，付青橙姿勢端正地坐在桌前，點了點頭，确定地說，“一客單人餐就好了。”

“一客餐怎麼夠，再加一份吧？”

付青橙話音剛落下，二樓樓梯轉角的地方，有個人插着兜慢悠悠地走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