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頓,仰臉看向擋在她斜側面,垂眼看她的沈谕瑾。
現在才淩晨四點左右,天邊罩着藍胧胧的暗光,山階邊遞進立着照明的路燈,少年優越的臉部線條,經由這昏暗的光彩露出模糊的輪廓。
夏知惜向上移動的目光落在對方淡粉色的唇上,眼前閃過電梯裡,他彎下腰,唇瓣緩緩靠近她手邊的畫面。
夏知惜心下一突,撇開眼站起身,若無其事地說:“我們快些走吧,寺裡敲鐘的時間要到了。”
“休息會再走吧,也不是非要敲鐘就到那,隻是高考祈福而已。”
夏知惜聽這話,心下莫名怪異,她停下往前邁的步伐,轉身看向落後她兩階的人,語氣帶着不滿:“你說的什麼話,給你祈福,是一件很重要的事,當然要第一批到那了。”
夏知惜說完。沈谕瑾頓了幾秒,聲線很低地說:“我對你來說很重要?”
夏知惜煩悶的氣勁上來,聲音大了點說:“看不出來嗎?你對我來說是很特殊的,難道不重要嗎。”
夏知惜對上沈谕瑾好似被她這喊話驚得愣住的眼神,蹭下臉說:“而且高考前祈福不是慣例嘛,拜一拜很重要的,快些走啦。”
夏知惜說完話擡步走上上一級階梯,心中帶着難言的郁悶。
雖說祈福這件事是她一頭熱,但沈谕瑾既然同意了,怎麼還能說這種,像是給他祈福不重要的話。
那他倆這半夜兩點半就起來,一直從市中心趕到外郊是來幹嘛?郊遊嗎?
她煩躁地踩了踩腳下的石階,像是踩某個人的腳一樣洩憤。
“夏知惜。”
給她落在身後的人,突然出聲喊她的名字。
夏知惜不太想搭理,但又不想因為這事和沈谕瑾生氣鬧别扭,她蹙着眉回頭,沒好氣說:“喊我幹嘛?”
站在她後邊四五個台階下的人,在她回身看過來的瞬間,彎了彎那雙桃花眼。
夏知惜正納悶他笑什麼。
依舊擡頭看着她的沈谕瑾又開口喊了她名字。
潮濕的山林晨霧,伴着那輕柔帶着真切的冷質嗓音,随風吹過夏知惜耳畔,她的心髒因那猝不及防的話重重一跳。
沈谕瑾在清晨的風裡說:“夏知惜,我喜歡你。”
夏知惜無意識往後挪動,鞋跟抵住石階側面才回神,她愣怔怔看着拾級而上的人,嗫喏着:“什、什麼?”
沈谕瑾看着她:“我說,我……”
“你不要重複,我聽清楚了!”夏知惜紅着臉,打斷他的話:“我是說你怎麼突然…”
告白兩個字有些說不出口,夏知惜含含糊糊地問着。
沈谕瑾站定在夏知惜兩階外,微歪頭說:“我本來沒打算現在說的,”
夏知惜不滿地看過去,那你不還是說了?
沈谕瑾像是看出她的控訴,垂着的眼睫顫了下,笑了笑:“這不賴我,隻是我發覺,不管我表現得多明顯,隻要不點明,你好像就很難察覺。”
他又很輕地呢喃:“你的遲鈍挺好的,但也遲鈍得讓我有些頭疼了…”
夏知惜:“……”
明明被說了,她怎麼感覺有點無法反駁。
“而且,”沈谕瑾說着指腹抹了下面頰,微撇開頭,露出的耳際泛着很淡的薄粉:“我最近有些着急,所以想耍個賴。”
耍賴?
夏知惜被攪合得亂糟糟的腦子頓了頓,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沈谕瑾眼尾也點着面頰覆的薄粉:“我上大學後,哪怕我們同城,也不可能像現在這樣,”
少年話中暗藏的憂慮和未盡的言語讓夏知惜手指微蜷,心下彌漫起新奇而柔軟的感受。原來不止她一個人擔憂,他們的關系會變得生疏,甚至再也無法介入對方生活這件事。
“我不想和你有變得生疏的可能,也不想…”沈谕瑾頓了頓:“所以我想耍賴,向你表白。”
“夏知惜,”因着隔着兩個石階的高度,沈谕瑾微微仰視着她:“你可以不要現在回答我,你到你高考後答複我都行,但是,在你答複我之前,你男朋友的位置,隻考慮我一個人,行嗎?”
“咚——咚——咚——”階梯盡頭的山巒處,傳來沉悶空靈的晨鐘聲,鳥雀被驚動在山林中鳴叫展翅,撲簌掠過樹枝飛向山林遠端。
少年仰視着站在兩階上的少女,天邊微白的晨光将他的臉部輪廓勾出白邊,仰頭的姿勢令他的眉眼完全展露,安靜凝望的眼神沾着晨光,顯出虔誠的味道。
像是在這萬物蘇醒,卻莫名安靜的時刻,注視着沉在黑鵝絨布中心散着微光的珍寶。
晨鐘的聲響沉悶清靈,鳥雀的聲音突兀脆銳,夏知惜卻覺着她心髒脈搏躍動的聲響,壓過所有,無端地吵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