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惜抿了下唇，點進聊天框瞅了眼，回他：“他說他明天要出門玩，和舍友去蹦極，問你借車。”

兩人現在才大一，很少有人像沈谕瑾這樣，才大一就有自己的代步車。

沈谕瑾坐到夏知惜身旁，把包着冰塊的毛巾往夏知惜左眼捂，懶洋洋說：“就說我沒在京市，讓他自己去找租車行。”

裹着冰塊的毛巾不算太冰，敷在眼皮上又有着涼涼的感覺，夏知惜舒服得右眼微眯，低頭打字回複對方。

消息才出去的瞬間，對面發來消息。

[你又回宴海了？]

夏知惜想了想，回他[對。]

對面靜了一會，開始刷表情包。

夏知惜看着那一串[悲涼][凄慘][孤單][望月][寂寞][可憐]的表情包，沒忍住樂出聲。

沈谕瑾低頭也看到了，嗤笑一聲，接過手機，按着語音，懶洋洋說：“别演了，給你發個号碼，我舅熟人的店，你到時候去挑輛車就行，我舅很多京市買的車都放他車庫裡堆灰。”

對面又靜了一分鐘，緊接着又開始刷表情包，這回更豐富，絢麗多彩[謝主隆恩][嗚呼][快樂崩騰][感恩有你][兄弟一輩子][跪安][飛吻][獻上花朵]。

夏知惜感慨：“他表情包原來除了罵你的，其他方面也很豐富啊。”

沈谕瑾挑眉，不置可否，懶洋洋打字：“第一個可以有，倒數第二個撤回，不需要。”

對面又靜了一會，可能是罵罵咧咧了幾句，又過了幾秒老實地撤回了飛吻，發了個[嗻]與[謝主隆恩]的表情包。

盡管看了幾年，夏知惜對沈谕瑾這狗脾氣還是覺得好笑。

她抿着唇，梨渦都笑出來了。

沈谕瑾把手機丢一邊，撩起眼皮看她：“嘲笑你男朋友啊？”

夏知惜很輕地搖頭，一本正經哄他：“沒有，我笑越朝晏呢。”

沈谕瑾挑了下眉，也不知信沒信，但也沒再故意為難。

他把手上的冰袋拿開，給夏知惜換了隻眼睛敷，伸手從茶幾上抽張紙遞給她，讓她擦擦左眼上凝着的水珠。

他看着把紙巾往眼睛上按的夏知惜，很是不經意地問：“你是怎麼突然想起來的？”

夏知惜之前也說過，對這段記憶很在意，但是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沈谕瑾早就對她能不能回憶起來不太在意了，畢竟她在他身邊就好。

夏知惜自己也挺意外的，她想了想：“可能是因為我這幾天一直在做小時候的噩夢。”

“噩夢？”沈谕瑾有些意外：“我對你來說是噩夢？”

夏知惜對他這關注點感到無語，撇了下嘴說：“你給我打電話那段，對才六歲的我不算噩夢嗎？”

沈谕瑾回憶了一會，沉默了：“确實，對六歲的你來說是噩夢。”

夏知惜看他那無話可說的表情，沒忍住笑了一聲：“其實也就最後那段像是噩夢，别的都是美夢，所以最後一段直接給我吓醒了。”

冰塊有些化了，敷在右眼的時候，比在左眼凝出更多的水珠，沈谕瑾抽了張紙壓在夏知惜眼下，順口問她：“那你其他的噩夢是什麼？”

夏知惜左眼睜開看着他，伸手接過紙巾，自己壓在眼睛下邊，沉默了一會說：“我……爸爸，你應該也覺得我和他的相處有些怪吧？”

盡管紀暄研從夏知惜還小的時候，就一直挂念她的成長，但是夏知惜才出生那幾年，是她的事業上升期，能幫忙照看夏知惜的人又很多，兩人相處的時間，遠不及紀暄研離異後多。

當然，在發現紀暄研照顧她的時間多起來，是因為她跳槽換了工作後，夏知惜也不太高興得起來。

夏知惜一直都很喜歡媽媽，因為紀暄研陪着她的每一個小時，都很有意義，她會陪着她做很多事，種花，畫畫，拼積木或者念畫本。

但是一直以來比起紀暄研的身邊，夏知惜反而更樂意待在外公外婆哪兒。

夏商謙是愛她的，但是那愛比不上對他自己，也比不上對紀暄研，他還算支持紀暄研的事業，因為他工作可以調到居家辦公，紀暄研規定的每周兩天夏知惜呆在父母身邊的時間，其實大半都是夏商謙陪着的。

夏商謙不像紀暄研，她會去琢磨小孩的想法，就算夏知惜不小心闖禍了，也不會發火，而是引導她認識自己的錯誤。

他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買些夏知惜可能會喜歡的零食和玩具，讓她自己待在一邊玩，而自己去書房處理工作。

夏知惜畢竟還是孩子，會想要父母的關注，她自然希望夏商謙能像紀暄研那樣，陪她一起玩。

但是夏商謙每回都會用她看不懂的眼神看她一眼，語氣溫和地說：“知惜，爸爸在忙，你能自己玩一會嗎？”

夏知惜看不懂那眼神，但是夏商謙那麼看她的時候，都讓她有些害怕，于是乖乖關上門，回到客廳蹲着自己玩。

那個眼神，一直到夏知惜有一回在花園不小心摔倒，膝蓋流血後，哭着敲開夏商謙的書房後，在他難掩情緒地看她一眼，溫和地說：“怎麼這麼不小心，你去找趙阿姨，讓她給你處理一下好嗎？爸爸現在在開會。”後，莫名看懂了。

那眼神沒有太多情緒，像是在看個不能不管的麻煩，帶着和語氣不同的些許冷漠，還有對她總是有些麻煩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