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修士來不及拔劍,便隻用二指一夾,空手撥偏了他的劍!
然後她低頭看了看指尖沾上的血,輕輕撚了一下,不知那裡惹她不痛快了,本就不怎麼好看的神色又冷下去三分,一揮手将一個魔修打得淩空吐血,砸在地上不省人事。
這下李岷凝重不少,腳下暗中挪移,不聲不響退去了一衆手下身後。
幾乎整個藏雲谷裡他的心腹全圍了上來,倒将俘虜們抛在了一邊。幾個膽子大的見着有機可乘,便試探着往出口跑去。
故離修為雖高,到底重傷方愈,被足足數十個幹練的魔修一圍,一炷香的時間下來便有些左支右绌,才撕開東面,西邊立刻又黏上來,活似一群撕不下來的狗皮膏藥,也算體會到了不久之前喻扶辭的難言之苦。
又掀開一道破口,忽聽身後有人叫道:“接着!”
這沒頭沒尾一句根本不知究竟叫的是場中哪位英豪,奈何語氣聲調都有種莫名的熟悉,故離不假思索一伸手,正好接了一物在手,那東西手感也十分相熟——濯浪劍!
餘光中一人三兩下竄進戰局,才一進來便雙手抱頭往她身後蹲:“啊呀,怎麼這麼多人。仙……姐姐救命啊!”
故離被這一聲喊得險些雙肩一抖,也顧不上意外,拔劍便往躲在後面的李岷頭上削去。
李岷眼神卻變了,冷聲道:“我當傾河仙君藏去了哪,原來是等不及要自個兒送上門來!”
故離手上不停,眸光微微一動,忽然問:“你見過我的劍?”
這一問也是事出有因,阿憶抱着濯浪劍一路大搖大擺走進藏雲谷,沿途卻沒一個人察覺不對,可見封崖嶺中魔修各司其職,看守俘虜的往往沒怎麼上過前線,也不會認得傾河仙君的本命劍。
先前李岷自己也言明,自從喻扶辭得勢,他已有多年被差遣閑職不曾出世,再往前則故離尚未成名,更是無從得知這把仙家名劍。那麼他究竟是何時見過?
李岷不答,隻冷笑一聲,一群魔修瞬間便排山倒海壓過來。
這時,一道輕且弱的聲音又在故離身後響起:“姐……仙君,這邊!”
故離側身一看,隻見了不得,那一露面便縮成了鹌鹑的少年居然還囫囵個地緊跟在她後面,沒給漫天刀光劍影給連人帶骨頭削成幾片,一隻手還輕輕攥着她的衣服,将她往一邊帶。
故離轉頭,隻見那黑洞洞的礦洞近在眼前。
“……”
眼見包圍圈又要合攏,她橫下心,幹脆死馬當做活馬醫,提氣揮出密不透風的幾劍,連成漫天劍雨,幾下将周圍礙事的小喽啰掃開,直逼李岷而去。
李岷大概是在旁人身後躲慣了,身先士卒這四個字根本不知道怎麼寫,見她勢如破竹迎面而來,第一反應竟是往後閃。才退了兩步,周身驟然一黑——他自己給人逼進了打算用來活埋俘虜的礦洞裡。
這俨然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李岷進了死胡同,身後再無退路,其餘魔修還沒來得及纏上來,封閉的洞穴也讓故離不必腹背受敵。正待一鼓作氣了結了他,便見黑暗中李岷騰身一躍,原地不見了蹤影!
故離追上前一看,原來礦洞入口往内不過數十步便有一方礦井,開口處不到兩尺見方,角度幾乎直上直下,又格外蜿蜒曲折,一眼望下去隻能看見深不可測的幽暗,仿佛直通幽冥的深淵。
身後追兵已至,來不及多做思量,故離也緊跟着一躍而下,好像被人結實捂住了眼,身邊漆黑一片,隻餘風聲。她燃了團火光在手,能見範圍也不足一尺,隻能憑借極迅捷的瞬時反應避開礦井的楞銳與拐角,不知向下落了多久,腳底才終于又接觸地面。
身後跟下來一人,落地便是一道勁力打向頭頂,轟然巨響中打塌了礦井,将後面魔修全部埋了進去,同時也斷了他們的來路。
碎石嘩啦啦傾瀉而下,火光映照的盡頭,李岷的衣擺一閃而逝,被故離瞬間出手的一劍釘死,頓時臉朝地磕在地上砸得眼冒金星。
等再擡頭時,故離人已到了眼前。濯浪劍釘在地上,拔出來太耗時間,她正琢磨比個什麼法門送此人歸西,李岷驟然大喝一聲:“傾河仙君,你就不好奇你身後那人為何處心積慮引你到此處嗎?一旦你殺了我,下一刻他便會殺了你!”
黑暗的甬道盡頭,一道人影緩步走來,依稀已是個青年身形。擦肩時沖故離一笑,先前那種畏畏縮縮軟綿讨好的姿态煙消雲散,愈顯得人修長如竹,風流不羁。黑白分明的眼睛也褪去那股天真無邪的晶亮,跟礦洞深處一般無二的黑沉幽深。
接着他随意一揮手抹去了臉上的障眼法,笑着俯視李岷:“李長老,看來這麼多年還是沒磨出你的性子。你怎麼跟傾河仙君說話的?這種挑撥離間的伎倆在我們面前還是省一省,莫非沒人告訴你我跟仙君關系好着呢,改日便要行結契大禮嗎?”
——喻扶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