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多少有點糊眼睛,蔚搖撕下半件衣服,胡亂包紮了一下額頭。
感謝貧窮,讓她買到了如此好破壞的T恤,此刻才能擁有如此便捷的繃帶。
蔚搖感覺自己有點失血過多,而且靈魂與軀體剛剛融合,狀态似乎不太穩定,有一股勁兒正堅持不懈地沖擊着她的天靈蓋,仿佛有什麼東西要破土而出,攪得她腦袋昏昏沉沉。本能告訴她她現在應該坐下來休息,但這樣對方傷殘的大好局面很快就會消失。
必須趁他病要他命。
而且靈魂狀态不穩定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現在這樣比較方便她切換不同狀态。
蔚搖按住傷口,試圖讓腦子清醒一點,開始思考具體對策。
剛才的黑影是從地下鑽出來的。現在多半也回到了那裡。
既然剛剛自己離體時魂魄上升,身軀下沉,那麼邪神的實體應該就躺在自己下方空間的地上。
目标在下方。
蔚搖閉上眼屏住氣,放任靈魂從頭頂溢出,失去控制的雙腿自然向下方沉去。
......
溺水的感覺沒有持續太久,蔚搖隻在一片類似夾層的粘膩中停留了幾秒,就以極高的速度向下墜去。
靠,忘記自己現在不完全是靈魂狀态了。
她緊急抽離出大半部分靈魂,剩一點勾住自己的軀體,這才穩穩停在半空。
此時要是有人看到這一幕一定會被吓到,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半重疊在一起,下方人的腿搖搖晃晃,看起來毫無生機。
蔚搖也被自己現在的狀态逗笑了。但這個狀态沒持續太久,她擡頭環顧四周,笑容陡然消失。
地下遍是屍骨。
說是屍骨其實也不準确,那些人體都保留着生前的大體形象,沒有任何腐爛的迹象。
隻是所有的軀體都傷痕累累,身上滿是整齊的切割紋路,像是屠宰場被分好部位和價錢的羔羊。
蔚搖甚至在其中看見了一抹熟悉的黃色。她有些沉默,知道自己剛剛差一點就成為了他們中的一員。
那些人的數量是如此之多,甚至連死了都無處平躺安息,一個個豎着斜插在地裡,面部朝上,毫無生機的眼睛密匝匝地盯着上方的蔚搖,就像是排列整齊的魚卵。
但是魚卵孕育的是自己的生命,這些人的存在是為了孕育别人的生命。
蔚搖無暇感慨他人的命運。她觀察四周,最後目光鎖定住前方兩個身影。
是邪神的靈魂和祂的實體。
邪神的靈魂跪在一片人頭之上,守在一個模糊的身影旁,目測是手的地方正不斷往外湧出灰色的液體。祂不斷撫摸着面前自己的頭,虛影逐漸與實體重合。
但融合到手部的時候,仿佛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将祂推開,重合的虛影再次獨立開來。
殘缺的靈魂不能回歸身體?
蔚搖皺眉,她剛才的靈魂也遭到了破壞,是因為沒被取走所以無法判定為殘缺嗎?
當然,她更好奇的是自己那一嘴為何能帶來如此之大的殺傷力。
但眼下還有更要緊的事要做。
她握緊了手中的刻刀。
邪神的靈魂剛被彈走,實體正處于毫無防備的狀态。
她猛吸一口氣,将自己漂浮的靈魂整個壓回身體,失去牽引力的軀體自由墜落,直直落在邪神實體的身上。
現在要是再按部就班地分割剝離就太慢了。
蔚搖能感受到身後近在咫尺的惡意,邪神的靈魂呼嘯着撲了過來,這是她第一次聽到祂發出聲音。
無數黑色的絲線從地上鑽了出來,一瞬就纏繞上了蔚搖的身體,遮住了她的雙眼,試圖阻止她的下一步動作。
但蔚搖剛剛才修補過副本世界的神像。
她對物品的觸感有着驚人的記憶力,她的的手熟悉面前這具身體的每一個角落,知道神像身上的每一段紋理走向,記得每一片斑駁鏽迹的形狀。
她的觸覺完美代替了她的視覺。
蔚搖高舉雙手,用力向下方刺去。
“咔擦!”
是物品崩裂開來的聲音。
蔚搖直直割開了她前不久剛補好的裂隙。
一陣慘叫傳來,帶着着不甘與憤怒。蔚搖充耳不聞,繼續補刀,不知疲倦地在祂身上的其他地方胡亂劃動,這些地方不似被補好的裂隙一樣容易破壞,但足以做到雪上加霜。
蔚搖身上的絲線随着慘叫聲的加劇一層層剝離開,她重獲光明,第一件事就是轉身檢查聲音傳來的方向。
懸浮的黑影此時像一塊被絞爛的抹布,已經稱不上為一個整體,因為蔚搖割得毫無規律可言,祂看起來甚至比身下的屍骨更加慘烈。
可能是死也想拉個墊背的,邪神仍舊咆哮着向前,試圖在生命的盡頭把蔚搖吞吃入腹。
蔚搖擡起頭,她臉上依舊接連不斷地往外滲血,但這不顯狼狽,甚至襯得她雙眼黑白分明。她臉上滿是着整齊的劃痕,表情卻很平靜,配合起來竟有幾分殘忍的美感。
她看了看面前顯然已是強弩之末的黑影,微微一笑,舉起刀,毫不猶豫地向下刺去。
那是邪神額頭的中心,也是祂當初分割蔚搖面部時的起點。
面前的黑影動作在一瞬間停住了,祂的軀體從腳開始逐漸消散,最後隻剩一隻伸出的手,在蔚搖眼前一指處不甘地化作灰燼。
蔚搖連眼都沒有眨一下,她簡單确認了下邪神的靈魂确實完全消散,随着腎上腺素的逐漸消散,無力感迅速席卷了她的全身,她一屁股坐在邪神破碎的實體上,又陷入了昏昏沉沉的狀态。
不行,不能睡,還有好多事沒幹。
蔚搖試圖讓自己清醒起來,強迫自己集中精力思考接下來的事。
首先,要從這裡出去。
其次,完成外面客棧的主線任務,通關遊戲
附加問題,要怎麼處理現在自己所存在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