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春的日子,天特别冷,空氣裡還有種刺人的寒意,這種冷不像凜冬時節來得迅猛,而是一種讓人難以察覺的細微的冷。
簡單來說,就是上帝開了速凍模式。
隔着一層又一層白霧雲霜,太陽的暖意似乎也無法透過來了。
魏青不打算進去了,他在門口跟居白告别,經過這半年多的相處,居小白兔現在特别粘他,隻要有機會就抱着他不撒手。
剛見面的時候小白兔縮在一角,兔沒兔樣,瘦得隻剩一層畫皮似的美麗皮囊。
在魏青的精心喂養下,小白兔長大了點,也沒那麼瘦了,小白兔瘦的時候是一種鋒利的骨相美,稍微吃胖點,血肉将皮囊撐起,那張臉就成了一種明豔的皮相美,豐盈動人,明眸皓齒。
現在的小兔子就愛看着他,一雙眼睛亮晶晶的,越發襯得那雙紅寶石一樣的眼睛好看。
好乖。
魏青揉了揉他的臉。
“進去吧,和家裡人好好說,當然那件事就暫時不要讓他知道了,記得我之前跟你說的話,除非有人逼問,否則你就裝作沒有這件事。”
小兔子昨天晚上摟着他的脖子在他耳邊呢喃,說想和他永遠在一起。
魏青說,你别說永遠了,就是現在我想接你多住一段時間也得經過家長同意才行。
小兔子摟緊了點,像是承諾一樣說道,他會同意的。
也不知道他有什麼辦法,隻能等兔子小朋友的好消息了。
“我們很快就會在一起。”
兔子用那雙眼睛充滿希冀地望着他。
魏青:“好,過兩天我就來看你。”
居白終于舍得放手了。
小大人一樣說道:“你走吧。我看着你走。”
魏青看他這樣認真就覺得好笑,太可愛了。
他登上摩的,回頭頗有幾分調侃意味地說道:“我走了啊,不要偷偷哭。”
白兔子點頭,很堅定。
魏青帶着春風和笑意,踏上離開的路。
居白從熟悉的位置找出鑰匙,白天居全會去打牌,居白從來不怕他突然回來。
他推門進去,走到自己的房間,把魏青給他買的新書包放下,他心裡高興,哼着歌謠,屋子裡安靜極了,很難想象角落裡還有兩個活人。
少了一個,看來是被挑走了。
一門之隔,她們差一點就能接觸到魏青了,就能和居白一樣被照耀,被拯救。
居白勾起唇角,愉悅于能獨占魏青的注意力。
不過即便凍僵的旅人接觸到太陽也不一定能徹底回暖康複,太陽太遠太慢,不如點一把火,徹底驅散寒意來得快捷方便。
居白抽出那把小臂長短的金色細劍,它被清洗幹淨,居白并沒有丢棄它,他還好好收着。
人真的很脆弱,亂吃東西會死,不小心撞到會死,傷到要害會死,氣溫太低會死,過度勞累會死,精神崩潰會死……
看起來高大的人,跟個水袋子一樣,一戳就破開了。
真是令人驚訝。
居白很小就被使喚着做飯,他做飯總是味道一般,似乎總是穩定在一個水平,但其實他可以做得很好吃。
隻是比較費事。
因為他會花很長時間,一道一道備菜,仔細觀察火候,處理食材,一絲不苟且隻有他一個人在做,自然就慢了。
與其說是在做菜,倒不如說他在用一套精準的程序完成一樣藝術品,最後的呈現不會也不允許出現任何偏差。
他花了一整個白天做完一頓晚飯,一會他的父親就會回來,他不會問任何話,會直接開始吃桌上的飯菜。
居白多做了一份,心情極好的白發少年,決定宴請這兩位可憐的女子。
兩人渾身髒污,腳上拴着鎖鍊,目光絕望,看他把飯菜端過來,也沒什麼反應,似乎在思考着要不要“離開”。
居白微笑地望着她們。
“兩位好,我有一個計劃,兩位考慮參加嗎?”
高個子的女生警惕地望着他,似乎在思考他的用意。
矮個子皮膚白一點的女孩子卻是不由得充滿希望地問道:“什麼計劃……你要,救我們嗎?”
說完這句話她就哭了,看起來真的受了很多委屈。
居白:“我不強求你們和我一起。”
居白的眸光充滿沉醉意味,他無時無刻不再幻想着自己解決完雜事後和魏青在一起的畫面,光是想一想,就足以讓他心頭甜蜜。
少年勾起鮮紅的唇瓣,心裡有些不耐煩地給她們兩個選擇:“一,我把你們藏起來,等到一切結束你們自己走,就當沒來過;二,加入我,為你自己報仇,成為我的共犯。”
高個子女生目光沉沉地審視他,似乎不太相信,但居白明白她已經信了大半。
矮個子女孩沒吃過太多苦,哭完抹着眼淚道:“我選一,求求你,救救我……”
高個子女生冷靜分析:“我憑什麼相信你?”
居白:“随便你,如果你不選,我隻能想個辦法讓你不要打攪我了。”
高個女目光銳利:“他是你爸。”
居白:“所以?”
女人一時有些迷茫,因為少年的眼神太真誠,似乎真的不太明白父子這一關聯與陌生人有什麼不同之處。
她不知道他最重要的是他可愛迷人的老師。
高個女:“如果我要報仇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他,我不相信你會為了一個陌生人殺掉自己的親生父親。”
居白:“無論你報不報仇他都是要死的,你不要廢話那麼多,要麼一要麼二,我沒心情跟你解釋。”
賭一把。
高個女選擇二。
居白從而知道她叫江卿書。
天黑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一個高大沉重的身影也在天擦黑時踏入院門。
男人一回來先是看了看居白房間裡的兩個女孩,确認都在後他扒開酒塞倒出半斤酒喝。
居白做了一桌子菜,男人不以為意地哼笑了一聲,像個闖進人類院落的野獸一樣,大快朵頤起來。
很快,男人喝醉了,本想趁着酒勁在享受享受剩餘兩個女人,不知道為什麼脖子特别癢,呼吸也很困難,像是有什麼東西勒住了他的氣管一樣窒息難受,他伸手去抓,什麼都沒有。
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模糊,男人終于砰一聲倒在地上。
居白從他身上摸出鑰匙,開了江卿書的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