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玖就像一隻受了傷的鷹,短暫地停栖在某處,安然地享受這頗為難得的日子。
“來了怎麼不說話。”
陸玖睜眼,不遠處的風閑攙扶着方竹佶站着。
“怕打擾你。”
細碎的日光争先恐後投在方竹佶身上,襯得他像隻白兔子,柔軟白皙又良善溫和,他訝異于陸玖已經可以起身行走的強悍,也注意到他身上有些泛紅的繃帶。
“我先替你換藥。”
方竹佶換藥幹淨利落,如平常一樣坐着,偶爾說些話,待日落時方竹佶便會離去,陸玖一直在等,等他說出自己的目的,方竹佶猜得到他的想法,對他來說,陸玖是再簡單不過的人。
又這樣呆坐了一日,方竹佶被風閑背起離開院落,像前些日子一樣,臨走前都會對陸玖道:“明日我再來。”
當夜,陸玖夢到了一個人,他似乎長着一張和方竹佶極為相似的臉,對着陸玖說了些什麼,遞給了他一把刀。
刀?
夢中的陸玖想要仔細看看這把刀,便被清亮綿長的笛聲驚醒,他從床上一躍而下,拉開門沖了出去。
這是飛宿内部呼喚同伴的聲音,陸玖留下過記号,方便飛宿的同伴找他,而今終于等來了消息。
陸玖聽聲辨位摸索着來到半山腰,聲音越來越近,多年來的謹慎使他有些發熱的頭腦瞬間清醒,一躍而上一旁的樹冠之上,打算躲在樹冠裡前行。
一道“影子”從陸玖眼前掠過,動作之快,像隻鬼影,細看之下才認出這是個人。那人前進的方向正是笛聲來源之處。陸玖心下一動,藝高人膽大,他自信這人必不會發現他,便悄然跟在那人身後,那人停下來時笛聲還在繼續,聲音就在他們藏身的樹冠之下,陸玖躲在不遠處,并不着急與底下的同伴相見,“影子”朝他所在的方向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一種久違的緊張與詫異讓陸玖大腦有瞬間空白,随即常年在刀口舔血的冷靜又再度重歸至身體每一寸。
這人是故意帶他來的,為什麼?
這個問題冒出的那一刻,方竹佶三個字便在腦海中浮現,不等細想,笛聲就已停下,對話聲在寂靜的山林中尤為清晰。
“這陸玖不是跑到西邊去了,咱們在這兒吹有什麼用啊?”
“嗐,這哪兒知道,反正抓他回去有賞錢,何樂而不為,而且我聽說,鬼市也貼了他的懸賞。”
“多少啊?這麼興師動衆。”
“嚯,三十萬兩呢!”
“我的祖宗,這麼多錢,就為了那張破圖?!”
圖?什麼圖?
聽到這裡的陸玖很疑惑,他可不知道自己手上還有一張圖。
下面的對話還在繼續,“管他呢!上頭讓我們抓人就抓,快吹,吹完了回去,累死爺爺了。”
笛聲再度響起,陸玖攥緊了手中刀,面色冷的駭人,透過樹縫看到底下那兩人穿着一身白衣,跟前些日子追殺他的人穿的衣服是一樣的。
為什麼這些人會有飛宿的笛子?上頭又是誰?
陸玖保持着一個姿勢,山風不斷灌入心肺,全身上下冷的出奇,直至日落西沉,笛聲消失,兩人即将離去時,陸玖挪動了一下身體,從衣服上扯下一塊布蒙住臉,從樹上一躍而下先是砸暈了其中一人,趁另一個人還未反應過來時,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按倒在地,短刀抵在他的脖間,從他身上搜出笛子,笛子上刻着雙刀紋樣讓陸玖瞳孔縮了縮,将笛子丢到那人眼前。
陸玖的變聲易容術在飛宿中是佼佼者,張口便是粗犷的男人聲音,“你們是哪裡來的?在這裡做什麼?”
被按倒那人因為疼痛龇牙咧嘴,忙道:“好漢莫生氣,我們就是路過的。”
“路過?路過的人會有飛宿的笛子?老實交代,你們到底在這兒做什麼,莫非是陸玖在這?”
那人感覺到脖子上的刀深了幾寸,求饒道:“好漢饒命,我們不是飛宿的人,這笛子......”
話還未說完,陸玖的刀尖就抵在了他的眼睛前,“你想好再說。”
那人渾身一抖,編好的謊話盡數吞到肚中,老實道:“這笛子是我們上頭給我們的,就說讓我們在這裡吹着就行,剩下的我就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了。”
“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那人已經能感覺到刀尖觸碰眼珠,冷汗直冒慌忙道:“好漢饒命,我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了,我們都是些小喽啰,隻是奉命行事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