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陸玖不答話,幼年的陸玖逼近他,“你現在無處可去不是嗎?”
“是,我确實無處可去。”陸玖被戳中現狀,心生窘迫。
“不管你想去哪裡,都能去”
陸玖看着四周不斷掠過的各種景色,指着大漠道:“先回大漠看看。”
夢中大漠少有風沙,不會一張嘴就吃到滿嘴沙子,也不會在起風時變的灰頭土臉,走在沙地時不會陷入沙窩,反而如履平地。
“這是大漠?”
“這是你想要的大漠,少有風沙,不會灰頭土臉,也不會滿嘴沙子。如履平地,不是嗎?”
陸玖這才想起來,小時随着飛宿年長的弟子們外出時,總是因為踩到沙窩中被落下,又或是會在起風沙時迷失方向,灰頭土臉回到飛宿被責罵,每日睜開眼除了黃沙就隻能是黃沙。而今,夢中這一切,就是陸玖曾經期盼過的大漠。
“是,我,确實期盼過。”
曾經的期盼被實現,反倒讓陸玖無措,幼年陸玖開口道:“在夢裡,不管是多早之前的期盼,不管是多久之前的人,都能見到。”
陸玖心念一動,“當真?”
“你試試就知道。”
飛宿獨占大漠一角,若要不如中原,便要騎着駱駝走上幾日,從一處城鎮經過才能入關,常駐之處仿制中原宅院,高牆較之中原要高些,風沙已經把外牆染成灰撲撲的模樣,夢中的飛宿,空無一人。
“怎麼沒人?”
“别急,隻要你想要,那就一定會有。”
原本空蕩蕩的住處有了人,這些人憑空冒出,模樣也和陸玖想到的那幾人一模一樣,陸玖訝異,又多想了幾個人,果不其然,這些人也都出現。
幼年陸玖道:“如果你想他們消失,他們就會消失,這個天下,全由你自己決定。”
“如果我要見一名,很早之前就去世的人呢?”
話音剛落,一名高大嚴肅,面容硬朗的男人出現在不遠處,他走向陸玖,沉着臉問,“鷹羽,你今日的刀練了嗎?”
活生生的陸飛鷹站在自己面前,陸玖睜大了眼,生怕自己認錯,陸飛鷹不耐道:“問你話,怎麼不說話?”
被再次質問的陸玖眼眶酸澀,語無倫次,張嘴好幾次才說道:“練了,義父。”
“嗯,練一次給我看看。”
“義父,我......”陸玖聲音已有哭腔。
“什麼事?今日不準去鎮裡玩。”
離飛宿最近的鎮子隻需要走半天,在裡面有不少外域商人帶來的小玩意,是小時陸玖最喜歡去的地方,常常以練刀為交換,讓陸長鷹帶他到鎮内。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陸玖指的是當年他從中原回到飛宿時,陸長鷹已然病重離開人世的事,這件事一直都是陸玖心中的一根刺,這麼些年他一直對這件事耿耿于懷,直到現在也一直在搜尋這件事的真相,卻沒有任何進展。
陸飛鷹道:“你在說什麼胡話?還不快使刀?”
不等陸玖開口,幼年陸玖便道:“這裡不會發生任何你不想發生的事,隻要沒有發生,就不會有答案,所以就算你問我,為什麼義父不回答你這個問題,我也沒辦法回答你。”
陸玖有些沮喪,幼年陸玖道:“隻要你一直在這裡,你害怕的事情就一直不會發生,難道不好嗎?”
陸玖沒有答話,與小時一般在陸飛鷹身後做跟屁蟲,随着陸飛鷹轉遍整個飛宿,聽他訓斥不成器的弟子,看他練刀,看他習字,直至落日西沉,夜晚風冷舊傷疼痛,陸飛鷹溫上一壺酒道:“鷹羽,過來坐。”
坐在一旁被點名的陸玖打了個激靈,幼年陸玖道:“都說了,這裡會發生你期盼的事。”
曾經陸玖年紀年幼,無法與陸飛鷹共飲,待他長大時,還未與他同坐對飲,便天人永隔。
陸玖端起酒杯,已是泣不成聲。
夢裡的酒是不醉人的,陸飛鷹喝醉時,陸玖還醒着,喃喃自語道:“實在是美夢。”
幼年陸玖道:“這不是美夢,這是事實。”
“事實?”
“難道你以為你現在所見的人,所遇到的事都是假的嗎?這都是真的。”
“可這确實是......”
最後一個字卡在陸玖的喉嚨裡,腦子也記不得想要說的字,他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才道:“确實是真的。”
這話剛出口,一抹詭異的笑便出現在幼年陸玖的臉上,“對,這裡都是真的,你接下來還想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