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們七嘴八舌,甯王手中的手帕在他手裡扭曲,一名仆從快步來到廳堂邊緣喚道:“王爺!有人送了塊手帕來。”
這話讓廳堂大臣們說話聲戛然而止,甯王手中手帕恢複如初,他冷聲道:“拿來!”
與衆位大臣一模一樣的手帕被仆從遞到甯王手中,甯王問道:“送來的人現在何處。”
仆從道:“在外等候。”
甯王心道:好你個黃口小兒,敢拿本王座餌,本王必叫你有來無回!
“把他給本王帶上來!本王倒要看看,是誰打着本王那死去侄兒的名義招搖撞騙!”
一身破舊白衣的方竹佶出現在廳堂時,氣氛靜谧,有幸見過前朝皇後的大臣不免在心中暗道:像,和那前朝皇後實在太像。
即便早知安竹翎與容婉兒極為相似的甯王,再看到活生生的人時,都不免一陣恍惚。
坐在四輪車上的方竹佶快速将周圍打量一圈,隻見大臣們正襟危坐,面容肅穆,高位之上的甯王氣勢威嚴,俨然就像個小朝廷。他收回目光,對高位之上的甯王溫聲道:“草民安竹翎,參見甯王殿下。”
甯王回過神,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大抵是因為他的容貌,冷峻的臉色緩和些,冷聲道:“哪兒來的黃毛小兒,仿照先帝字迹,擅自僞造印章,直呼前朝太子名諱,罪該當斬,把他給本王擒住!”
站在廳堂四周的護衛抽出刀劍,甯王面若冰霜,殺意暴露無遺,四周大臣僵直身體,沉長書臉上閃過一抹擔憂之色,藏于寬袖中的手緊捏一枚風閑給的物件,隻需将其擲下便有聲響,那時風閑及在門口外等候的護衛便會沖進來把方竹佶帶走。
等在門外化身為車夫的風閑同樣焦慮,躲在暗處的護衛們緊繃身體,蓄勢待發,不敢放松一分一毫。
此時沉長書不禁埋怨自己在方竹佶提出來找甯王時不多加勸阻,甯王這人喜怒無常,若是利用他還要出現在他面前,定會引的他勃然大怒,加上方竹佶的出現對他來說并無好處,可方竹佶執意要做,慕長戈他們也認為不如主動下手,若太子殿下真在此地出了事,他們幾人萬死難辭其咎!
兵戈霜寒之氣未能讓方竹佶變顔色,朗聲道:“草民有一物,可證自己便那死去的前朝太子安竹翎,此物世上絕無僅有,請甯王與諸位大臣們一觀,而今大臣們在此齊聚,甯王若連這等容人之量都沒有,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
甯王怒極反笑,“好一張伶牙俐齒的嘴,好,本王就給你這個機會,若你無法自證,修怪本王無情!退下!”
四下護衛收起刀劍,向後退去。
沉長書并不知方竹佶能拿出什麼,就算他真的有,若甯王不認,又該如何?想到這兒,他又再次捏緊了手中物件。
方竹佶從懷中取出一枚腰佩,高舉過頂道:“請諸位好好看看,先父去世前将此物交給我,讓我日後若有難處可找甯王商議,更要牢記與先父與甯王的情誼,若我不是安竹翎,我又怎會有這個東西。”
這枚腰佩與甯王時時戴在身上的一模一樣,當年先帝還是太子時便與他感情甚好,偶然間得一玉石,便命人打下兩枚腰佩,一枚贈予甯王,一枚則自己留着,若說印章可以仿制,那這枚腰佩确實世上隻得一對。
方竹佶緩聲道:“此物足以證明我的身份,當年宮中内亂,死裡逃生,雙腿廢去,近些時日不知是誰散播出容家寶庫的傳言,我也被些不知名的刺客終日追殺,無奈之下隻能想到投靠甯王,又怕甯王不願見我,隻得散出謠傳,實屬無奈之舉,還請甯王贖罪,也請甯王看在過世的先父面上,将我收留,我并無他意,待風頭過時,我便會離去。”
說完,方竹佶面露悲怆無奈,似是對自己的無能而感到痛恨。
甯王看着腰佩目光悲戚,“此物确實隻有本王與先帝才有。”說罷,大抵是想到了當年的事,長歎一聲,以手掩面,聲音中似有哭腔,“沒想到,你都這麼大了,當年不能再見元郎一面,是本王此生的憾事。”
元郎是先帝别名,當年除去容婉兒與過世父母,能喚這個名字的,也就隻有甯王。
方竹佶垂頭沉默不語,大家都以為提起了他是因提起了傷心事而無話,一抹嗤笑從他臉上一閃而過,若不是他知當年事真相,還真會被甯王這幅樣子騙了。
張正和道:“請甯王節哀。”
衆大臣紛紛附和,“請甯王節哀。”
不知是因憶起當年與先帝情誼,還是因為方竹佶拿出的腰佩讓甯王在衆大臣面前也無狡辯借口,又或是因别的原因,将手放下,看着方竹佶的神情都柔和了不少,聲調放緩了許多,“你的事,本王知道了,但當年内亂,你又是如何逃出?”
“當年宮中内亂,關押我的牢獄發生動亂,我是被一名獄卒護送,從一處洞口逃竄而出。”說起這個,方竹佶臉上露出些許羞恥之意。事實上,當年隻要能活下來,讓方竹佶從他人的□□爬出去他都會去做。
甯王眼底閃過一抹陰鸷,難怪當年在宮中找了許久就隻能找到一具屍體,假意歎息道:“當年本王本想進宮将你帶出,可那亂臣賊子擋住了本王去路,待本王闖進宮時,隻得你去世的消息,而今見你安好,本王這些年的記挂倒也放下,來日到了九泉之下,也能同你父皇有所交代。”
方竹佶低頭道:“多謝甯王記挂,先父曾與草民說過甯王為人重情重義,草民也是走投無路,這才大着膽子前來,不然憑借草民這貧賤之身,是萬萬不敢來叨擾甯王殿下的。”
甯王心道:雖說沒暗中将方竹佶找到,但現在方竹佶也在他的手上,讓大臣們知道他還活着也好,還可安撫那些老臣,若是安竹翎還能誕下子嗣豈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