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娘道:“妾身進宮前,曾被一戶人家收養,那戶人家待妾身視如己出,妾身的兄長早年因做工從高處摔下去世,留下孤兒寡母二人,前兩年妾身養父母去世,來信讓妾身多多照顧家中的孤兒寡母,可昨日,家中嫂子給妾身來了信,說城中為了抓捕逃犯,把她的兒子抓走,今日要被問斬,讓妾身想想辦法,她還說,不僅她家中如此别戶人家也是如此,他們都是普通百姓,哪裡懂得舞槍弄棒更别提犯下刺殺王爺這等大逆不道的罪行,妾身實在太過害怕才會做了噩夢,今日實在是忍不住,鬥膽禀告陛下,請陛下一定要徹查此事啊。”
媚娘說完便忍不住再度痛哭。
安崇合怒道:“竟有這等事?!”
“妾身所言句句屬實,無半點虛言若有半點虛言,妾身......”
媚娘餘下的話被安崇合打斷,冷聲道:“好了,你不必再說,朕一定會問個清楚。”
安崇合雖喜好玩樂不理政事,可他并不癡傻,稍稍一想就料到肯定是底下官員為了交差,而做出這等輕視人命的事。
“多謝陛下,陛下聖明。”媚娘喜極而泣,擦了擦挂在眼角的眼淚。
才福攔住安甯去路,恭敬道:“公主請留步,是陛下還在休息。”
此時距天亮還有一個時辰,天邊已經微微透出些光亮,宮中的燈籠已經熄滅,尚且昏暗的天色将二人攏于其中,看不清彼此臉上神情。
欣喜從安甯眼底一閃而過,對面前躬身的才福冷聲道:“是嗎?本公主怎麼看他已經出來了。”
才福愣了愣,現在距安崇合起床時辰還有一個時辰才對,認為是安甯唬他,常年在宮中的謹慎還是讓他轉頭看去。
穿戴整齊的安崇合龍行虎步,在宮人們的簇擁下往這邊來,才福趕緊退到一旁,慶幸自己的謹慎小心,恭敬道:“參見陛下。”
安崇合面色嚴肅,擺了擺手,對安甯道:“皇姐,這一大早,有什麼事?”
安甯欠身,急聲道:“皇帝,宮外出事了。方才安甯本想出宮,到宮門前被攔住,侍衛說現在宮外聚集了一群大聲喊冤的百姓,讓安甯暫且不要出宮,安甯不知發生何事,便從匆匆找來了。”
這番話被才福聽了去,想着要去告知甯王。
安崇合與安甯回到殿中屏退四下,商議着解決法子,才福尋到機會召來一名宮人想讓他把話帶給甯王。
早就等在路上的瀾溪見有宮人急匆匆來,便攔住他慌亂道:“小公公,我不慎丢失了公主的東西,你能不能幫我找找。”
那名小宮人心裡着急,可面前這人是公主的貼身婢女,不敢違背,趕緊應是,心裡想着趕緊把東西找到。
宮門外及行刑台前聚集了老弱婦孺,高聲為自家丈夫,兒子喊冤。
湯明手下一名将領,帶着侍衛站在宮門口,自成一道肉牆擋住她們,身後是緊閉着宮門。
将領高聲喝道:“都回去,再不回去就把你們全都抓起來!同今日要行刑的犯人一起砍頭!”
“你抓了我們吧,沒有兒子我也活不下去了!”
宮門外喧鬧一片,與行刑台前的靜默截然相反。行刑台前的衆人即便什麼都不做,就足以讓湯明冷汗直冒,那還在進程中的囚車對他來說無疑是一場遲來的處刑,可若是今天擲不下這枚紅色令牌,不要說以後,現在的地位都不保。
宮門外喧鬧一片,站在附近客棧房中的紅绡将外頭景象收入眼底,冷道:“無人唆使,他們一定不敢幹出這等事,去查查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半個時辰後外出打探的探子來到紅绡身後道:“如姑娘所料,确有人唆使,好似是宮中郭美人的嫂子。”
宮中郭美人紅绡略有耳聞,是當今最受寵的美人,難道今日這一切都是郭美人的主意?還是說,有人指使郭美人這樣做的?
紅绡心道: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吩咐道:“給王爺傳信,就說,有人阻撓,事難成。”
安崇合提前上朝,在朝堂外等待的衆臣頗為訝異,他們入宮時,宮外的喧鬧未起,紛紛低聲猜測此次提前上朝的緣由。一名宮人來到甯王身邊耳語道:“王爺,有人在側門等您。”
沉長書與沉和靜坐在角落,用眼角餘光觀察着甯王,見他起身,心也随之提起。
許久沒有出現在朝堂之外的安甯,彼一出現,吸引了大部分目光,安甯笑道:“甯王殿下,都快上朝了,要到哪兒去?”
甯王暗道:安甯怎麼來了?
想到方才宮人說有人要見他,便知肯定與這件事有關,不疾不徐道:“老臣年紀大了,坐不住,想四處走走,安甯公主怎麼來了?”
安甯笑道:“本公主奉皇帝之命,請一位大臣與本公主出宮去。”
聽到“出宮”二字,坐在角落中的沉長書與沉和暗中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