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是我領導。”周意真笑嘻嘻地拉過進門後就沒怎麼說話的林明照，“您應該聽說過她？”

“有所耳聞。”徐老爺子用發抖的手親自倒茶，“真不敢相信，世界上還存在着這樣偉大的神力。”

他說話的時候，似乎用盡了全身力氣，一句話說完，茶灑在桌子上，人按着胸口咳嗽不止，護工連忙扶他躺下，按摩，擦拭桌面。

“我老頭子也自诩有功于社稷，有幾分薄面。不知……大師可否允許我厚臉皮向您多讨要幾年陽壽？”

話說得委婉，其實就是想治病。

林明照垂下眼皮，輕輕把擺在她面前的茶推開，屋裡其餘人臉色都變了。

“既然您相信我的那些傳言，那為什麼不相信世界上有因果報應呢？”

周意真刷地站起來，客客氣氣地走到護工面前鞠躬，還沒等她開口，經驗豐富照顧過不止一位領導的護工即立刻拿起自己的随身物品出門，順便把門給帶上。

徐老爺子又捂着胸口咳嗽開了。

林明照冷眼旁觀，“你生命質量雖然不怎麼樣，但是數量在你這個年紀的人裡還算可觀。”所以不用給她來這套。

周意真縮在了門邊陰影裡減少存在感。

“其實你自己應該冥冥之中有所感應，你身體本來一直很硬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百病纏身的呢？”

徐老爺子頓時不咳嗽了，他嘴唇蠕動了幾下，老淚縱橫。

“我那是不得已！那是我唯一的孫子，我徐家的命根！我……”

“說得冠冕堂皇，不還是為了一己之私？”林明照懶得看苦情戲碼，“你家孩子是金娃娃，别人家孩子就是土疙瘩？這件事說破天了去，就是你徐某人，背叛了你的誓言，背叛了你的理想，背叛了你的使命，辜負了d和人民對你的信任和考驗。我真的挺好奇，你到底哪裡來的臉面，住這幹部病房，拿着幹部退休待遇，受着别人一聲‘老首長’的尊稱？”

林明照可謂是一點遮羞布都不留，徐老爺子這會是真的感到頭暈目眩呼吸困難了。

“其實，天道和我，也不是什麼苛責的存在。”林明照話鋒一轉，又給了老爺子幾分希望，“聖人自然有聖人的嘉獎待遇，但是作為普通人的芸芸衆生，做不到聖人的标準，天道是不會因此而懲罰的。你在你孫子的事之前，為家裡人謀私利的一些事，我就不細說了，比如你女兒和兒子工作的事那些，雖然不是什麼光明磊落可以宣之于口的事，但也不是會引來因果報應的事。所以，在那之前，你身體一向很好。但你孫子不同，三條人命，兩個人終身殘疾，他卻幾乎沒受到什麼懲罰，你覺得，你該不該受到天譴？你又覺得，你孫子會不會遭到報應？”

徐老爺子霍然擡頭，臉部松弛的皮膚肌肉繃緊，明明是沒有戴假牙的口腔内部卻出現了咬緊後槽牙才會出現的腮幫子凹陷。

如同看穿了他的内心想法般，林明照補充道：“有人告訴過你如今天道失序，報應不再，你不會受到天道懲罰，對吧？那個人倒也不是完全錯誤，正如曆史上有些特殊時期禮崩樂壞，戰亂紛飛，那時發生什麼慘絕人寰的事都不奇怪。可是等到安定下來，社會會重新建立秩序，而我……”林明照眼睛輕輕一眨，眼瞳中亮起銀色六芒星，那攝人心魄的銀色光芒占據了徐老爺子整雙眼睛。

“而我，魔女的複蘇，代表秩序的重建已經開始。你應該慶幸，這秩序尚未完全建立完成，否則，你不會僅僅隻是住院，你孫子，也不會僅僅隻是黴運不斷。你們早該攜手下地獄。”

那銀色光芒閃爍幾下，有無形的手對着命運的絲線進行了撥動般，好像發生了什麼，“你們不會逃避太久，報應該到了。”

說完自己想說的，林明照眼瞳恢複了深邃如夜的黑色，她貼心地為自己恍恍惚惚神思不歸的徐老爺子移動位置到病床上，然後一把拉起周意真離開病房。

“……我們這算落荒而逃嗎？”快走到電梯口了，周意真才緩過來，勉強扯起一個笑，說了句冷笑話。

“隻是不想聽他的辯白之語，又當又立惡心人罷了。”

“呃……他到底做了什麼？”受害人聽意思起碼五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