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海裡的灰衣老頭斥他一聲:“為師親自出手的控人蠱,哪有不成的道理?”
他眉目間溝壑重重,似乎凝結着千年的怨氣,“如此,有言執素在手,昭仙素來對這個女兒寵愛有加,也是因為此才會對你這小子多看一眼。你拜入昭仙門下應當沒有什麼阻礙了。”
“既已事成,言執素不過兩個時辰後就會醒來,你提早下好讓她自行回府的命令,我們趕緊先行離去。”
犰一嘿嘿一笑,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隻看向沉睡中的女子,輕佻一笑,還是這幅沉靜沒有生氣的樣子好看:“果真美人。不知道我那個素未謀面的美人師父”…”
卻感覺識海一陣刺痛,心下了然,扶了扶額頭,哇哇叫道:“師父我錯了我錯了,不該觊觎師娘……我這就走這就走。”他如何聽不出灰衣老頭言辭裡的執念情愫,隻是他自有底牌,也并不關心。
那日他在集市裡買了個新鮮玩意兒,沒有想到裡面居然寄居着一抹神魂。當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他正愁着如何對付那言執素呢!内門那言執素高傲美人,卻獨獨對他垂青,引得他招了嫉恨。
更何況,這言執素性情極為高傲,性烈如火,對他呼來喝去的,訓他和訓狗一樣,不爽了直接一鞭子抽過來,他還得頂着臉上傷痕陪低做小地哄這位“言師姐”,心裡早已經不忿。是美人又如何?
灰衣老頭虛影浮現,眉目陰郁,冷冷一笑:“小子,老實點。不然我不介意撕毀我們的合作條約。老夫予你功法,傳你蠱術,不是讓你來打我的人的主意的!”
犰一仍是嘻嘻笑着,手腳麻利地處理了血迹現場,抛出長劍,要禦劍往自己的住處而去,“師父說得是。隻是徒兒沒大沒小慣了,一時嘴上毛病沒有改過來。自然不會忘記了我們的正事。我要報仇,師父也要報仇,我們的目标是一緻的。”
他全然不管還躺在地上的言執素,踩上飛劍,繼續和已經竄進識海裡的灰衣老頭在識海裡傳音交流,任山風呼嘯而過。
“隻是師父怎麼确認,我們能夠成功擊敗魔尊申屠淵呢?現任魔尊已經一統魔界百年餘,修為早已臻至化境。而我父親雖然間接死于申屠淵之手,我和他的修為差距卻是一個天一個地,報仇不知道要何年何月啊。”雖然嘴上說着為父報仇,犰一卻漫不經心地想着,聽聞曆任魔尊都有一顆魔珠,得魔珠者修為有如神助,一日千裡不是妄言。
他需要力量,權勢,金錢。隻有這些,隻有這些,才不是虛無缥缈的東西!
他自懂事起就發現了自身的神異之處——他是不死之身。這個發現讓他異常地興奮。
然而不死不代表不痛。他靈根斑駁,算不上好。少時流浪,過得更不算好。既然如此,他就容不得人過得好。
九轉魔功裡的第一個犧牲者,就是那弱小卻對他一片真心的親娘。
言歸正傳。
犰一早看出這戒裡殘魂對“申屠淵”這個名字有超乎尋常的仇恨。在他向他介紹如今的世事發展時,介紹正道一宗兩門三派,介紹魔界一統的時候,當他念到魔尊名諱時,灰衣殘魂控制不住驚怒交加,又似想到了什麼,慢慢平靜下來,這不由勾起了他的好奇。
後來的事情就更順理成章了,拜師,練蠱,提升修為。
此時時機正好,他便忍不住出言試探一番。
灰衣老頭古怪地笑了一聲,似乎是從喉嚨深處發出的含混笑聲:“我和他可是老相識了,隻是我棋差一招,近千年前身死道消。隻是老天垂愛,叫我有機會重活一遭,天命是站在我們這裡的。申屠淵,天要亡他。”
犰一繼續偷摸試探,初級的弟子靈劍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響聲,原來此處靈氣驟降,已經快到外門弟子住宅區了:“老相識,想來師父從前也曾闖出赫大聲名……”
灰衣老頭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小子,你倒不用試探我。現在我們站在同一條戰線上,還有個師徒之名,我也無妨多告訴你一些。我道号塵淵,忝為一宗之主。”
灰衣老頭緩緩說着,似乎回到了當年的時光。
千年之前,他有另一個名字—靈照刀門,宣明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