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
萬劍齊鳴。
然後天地一靜。有那些修為低些的小魔神情空茫一瞬,愣怔地擡手一摸,耳朵裡緩緩溢出血來……
“啊——”一聲痛呼,“你這是做什麼?”
原來那些修為高的,卻居然開始——互相厮殺起來!
“殺了你,殺了你!我早看你不順眼了,魔界強者為尊,你憑什麼鑽了律法的空子,頂替了我的巡邏隊長的位置?”
“我才不要做你的妹夫,我要的,是做你的男人!得不到你,取你骨頭長伴我身邊…永永遠遠…”
“你…你瘋了不成?!”
血腥。迷亂。如此場景,不止一處。
驚愕之下,有那博學多識的魔沒有被影響,腦中一道白光炸響,指着那突然出現的山峰,驚愕之中叫了起來,聲音因驚懼而變調,“啊,啊,那,那不是楚辭峰,而是——萬劍歸藏山!”
一片厮殺中。
“尊主不在,快去喚魔将大人!”
有人冷靜。
有人哭叫。
有人呵斥。
“這麼慌張做什麼?怕什麼!”
“爹爹,秘境……秘境出世,這麼恐怖的嗎?”有小魔抽噎。“我阿毛說,二十年前,正道的那些人來攻打我們,很恐怖很恐怖,現在情況比之這個,更恐怖嗎?”
從旁一雙猩紅的眼睛已經瞄準了他,滴血的鐮刀正要揮動,而這又恰好是小魔爹爹的視線死角。
卻突然。
這失了心智的魔修轟然倒下,香風浮動間,有人靠近。
一隻纖細的手出現,摸了摸還在哭泣的小魔的頭,這小魔年歲小,被吓着了眼淚已經開始蓄積,宣玲珑一身紅衣,赤腳走來,腳踝上的金鈴發出玲玲聲響,于是那些因萬劍齊鳴之聲而互相殘殺的人們恍惚中覺得神思清明幾分,哭叫的冷靜下來,都帶着如墜夢中的表情往一處走——
“且去——”
宣玲珑直視眼前血腥場景,神情沒有什麼波動,她摸了摸小魔的頭,小魔一雙大大的眼睛看向她,“玲珑姐姐…..”
那牽着他的修士正是他父親——正巧也是她醉香坊的管家。
熟悉又不熟悉的混亂情景裡,巨大的足以鋪天蓋地的防護陣法驟然升起,風雨中遠方似乎傳來了呼喊——
“敵襲——”
前一刻。混亂之前。
二樓雅間裡。
地面因為突兀長大的山峰而微微晃動的時候。
水晶鍊再次被掀開,魚貫而入四個修士來。
從前往後,正是蔔千算,列風,常金鑫和已經重新變換為人形的莫除四個。
“人齊了。”雲青起身,環視一下衆人,自手中拿出一件令牌,“尊主有言——”
原來祈願節前一日名喚‘犰一‘的消息一經傳遞,申屠淵就做好了一些布置,防的就是正道卷土重來。
先是對‘犰一’的試探,那條消息被遞到申屠淵案台後,他心念一轉,先是派出了幾個修為不錯,善于暗殺功夫的魔衛趕去暗殺那犰一。再去了遊燈會尋那功成出關的蔔千算,一夜過去,‘樂正凜’的出現讓他意外,卻不得不暫别一晚先處理一點正事。回去果真發現派去處理犰一的魔衛因為各種各樣可笑的原因而失敗,甚至還有在渡封靈河的時候失手從奈何木制的船上摔下去的蠢事!
一計不成。加之見了樂正凜,他心情不錯,聽了蔔千算解卦,便幹脆斂了許多心思,隻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罷。有他申屠淵在一日,定然護得魔界無憂,一如過往百年。他修為之高,散仙之下,縱橫無敵。而散仙又是哪裡那麼好成就的?尋思起之前被他一刀枭首的洋洋自得的‘散仙’,申屠淵斂去了眸中深思。
然而正道不得不妨。
他坐下魔城魔将各有所長,脾性各異,雖算不上彼此不服,但各自的部下磨合之間,疏漏難免,常常出現命令被重複下達,不知道要不要聽從其他魔将下達的命令的事情。上次正道前來,輕而易舉突破了外圍封靈河直逼内界魔城,正是因為有一城副城主失職,幾月前一時不察,叫人偷去了許多奈何木之故。副城主自知失職,膽戰心驚,但靜靜等待了一段時間後,一切風平浪靜,又加上當時前來詢問的并非直屬魔将,便悄悄把此事瞞下了。一步錯,步步錯。不然單以封靈河特殊,也能攔下大部分正道修士,絕不至于讓他們逼近魔界腹地。
大戰之下,人手調配,諸多事宜,難免有疏漏。而有的時候,一點疏漏,行将就錯,就萬劫不複了。申屠淵在的時候,自然是一令下達,八方聽從。然而魔将之間實則也有競争,各自手下也有小心思。因此若是他一時不在,管理難免混亂。
吸取了教訓,申屠淵思索,喚來雲青,給了他一面關鍵時刻可以統籌魔界的令牌。他這個副手向來心細如發,又本是大家出身,自從千年前蒙他在靈台方寸山相救,一直感懷在心,追随于他。
于是當真派上了用場。
風雨變動之中,雲青拿出令牌,開始下令——
“侯尊主,開魔城,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