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睡得有些長了。
難得沒有被拖入夢魇,白繞籬習慣性輕蹙的眉稍也舒展下去,宛如靜谧之境沉睡的仙靈美人,格外有種精緻脆弱又無與倫比的清麗恬淡。
孟珠都沒心思氣蕭長亭了,乖乖當個人肉靠枕,生怕吵醒懷中的美人。雖然觸感清晰,香氣微冷,是實實在在的,但不知為何,總感覺懷中人是鏡中花、水中月,美好而虛幻,仿佛一碰就會消失。
和其他車裡放松歡騰不同,這輛車像是在圖書館裡一樣安靜,大家做什麼事都是放輕了聲音,連翻書都如振翅的蟬翼。
沒有人提醒,但知道的人都這麼做了。心甘情願。
不知從何時起,或許是白繞籬每天都能收到無數情書的時候。學校裡許多人都會悄悄注意她。
可能是因為好奇,可能是因為名氣,總之,一旦将視線投注在那個人身上,就難以克制去收回來了。
大膽熱烈的告白會被無情冷拒,敢這樣捧着心去被碾碎的便少了,大多藏在暗中,小心翼翼的捂着心動,生怕被别人聽去。
喜歡都是不自量力,愛更是羞于開口。
當喜歡上一個傲慢薄情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克制,極力克制。
但即使不去看,不去聽,在她會刺傷人的目光所不及的地方,還是會用目光描摹她的輪廓。
這裡的人也算是各自班級的佼佼者了,不乏有在學習上堪稱刻苦的,對學校八卦并沒有時間關注,以往孟珠和江似雪也少有波及到他們。
雖然成績上都是優等生,但家境優渥理性早熟的富家女和他們仿佛是在不相交的平行線上,即使偶有交集,本來差異就大,也終會越來越遠。
太過完美顯得虛假,令人望而卻步,但如果知道她也有人性弱點,似乎就讓人有勇氣肖想了。
各種各樣的緣由,種種不一,但相同的是,大多人對白繞籬的态度蠻微妙的,除了熱情外放的人,基本都沒有到捧着的地步,越是有距離,越是會固執的自矜,但毫無疑問,白繞籬是無形中的重心,仿佛深夜裡懸于天際的白月。
存在感不似太陽般強烈到灼目,反而吸引人寄托幽微的情思。
孤高冷清,又溫柔絕色,月光般淡然皎潔。
即使知道月亮表面也并非完美無暇,仍然為此深深着迷,浪漫總是比現實更打動人心。
車停白繞籬就醒了,孟珠看她眼底一片清明,幾乎要疑惑她究竟睡沒睡。
她不介意白繞籬對她耍心機。
但孟珠理智上也知道自己想多了。
孟珠先起身走出去,回身拉她,白繞籬剛站在走道上,蕭長亭便沉默地立于她身後。
位置離得近,對有心人來說總是更方便一些。
白繞籬從動靜中也知道是怎麼回事,眉眼淡淡,沒有動半分聲色。
蕭長亭身量高挺,從關夢明的視角看,大衣将女孩子整個人都遮去了,隻餘素白纏綿的裙邊如浪花一般透過黑色岩石顯露出一點缱绻之色。
關夢明盯了他們貼近的衣袂看了半晌。
是肉眼可見的高級質感,處處流淌着金錢的松弛貴氣,是同一個世界的相配味道。
刺眼到讓他不擇手段也想破壞掉。
孟珠拉着白繞籬,朝蕭長亭翻了個白眼,轉頭又對白繞籬笑容溫柔可親:“别理那個讨厭鬼,我們走吧。”
白繞籬颔首。
即使從始至終沒有回頭看上一眼,卻能感覺到對方冷血動物蛇類般的注視,飽含着被矜貴表相包裹之後的野性。
似乎漫不經心,等待着一擊緻命的時機。
冰冷的欲望。
下車之後,白繞籬拒絕了别人的殷勤,自己搬出行李箱。
她看上去纖瘦蒼白,弱柳扶風,但提箱子的手卻穩穩當當,看不出一絲柔弱。
平時沒有用到力氣的時候,白繞籬沒展露過,現在觀察她的人将這一幕看在眼裡,卻是有些驚訝。
畢竟白繞籬嬌美的像是連瓶蓋都擰不開的樣子。
膚白貌美,身嬌肉嫩,沒有一絲鍛煉後的肌肉痕迹。
他們将要在封閉的學習場地住上一個月,到了之後就去整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