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丫走了沒一會兒,冬梅便說道,“堂姐,小舟哥哥是不是今天約了你在打麥場見面?”
許姜姜點點頭。
“我跟你一塊去吧,我大姐說小舟哥哥從供銷社帶了奶糖回來,我也想嘗嘗。”
許姜姜指指門口,三丫呢。
冬梅眼珠子轉了轉,“要不你先去打麥場,我去代銷點接上三丫再去找你。到時候,咱們可以一邊吃奶糖,一邊吃冰棍。”
腦子轉的真快呀,才12歲就這般,長大還了得。
許姜姜起身摘下石榴樹上的藏藍色斜挎包背身上,戴上草帽,示意冬梅可以走了。
不是她魯莽,明顯看出不對勁還硬去。隻是隻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
她要去看看大房姊妹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她病好了,但沒人知道,還隻當她是原來的小傻子,覺得她好糊弄。
算不算,敵在明她在暗?
姐妹倆很快出門,在岔口路分道揚镳。
“堂姐,我很快去找你。”冬梅擺擺手,往代銷點的方向走去。
許姜姜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往打麥場走去。
冬梅等她走遠,立馬調轉方向跟了上來。怕被發現,不敢跟太近。
大姐說了,她都安排好了。
隻要堂姐走到麥場老槐樹下,隻要看到江小舟抱住堂姐,便立刻馬上去地裡報信。
聲音一定要大,嗓門一定要亮。
小舟哥哥不是大姐的未婚夫嗎?他抱了堂姐,大姐還怎麼嫁給他?
冬梅想不明白,卻不敢違抗大姐的命令。
她媽身體不好,性格又懦弱,她們大房全靠大姐撐着呢。
大姐又是高中畢業,她這麼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許姜姜走的不快,冬梅無聊的墜在後頭,拿着一根狗尾巴草晃來晃去。等許姜姜走入打麥場,冬梅心中一喜—
正要追上去,卻發現路旁的土溝裡好像有一個發夾。發夾的款式十分眼熟,好像是四堂哥過年時送給堂姐的。
一個傻子也不知道整天打扮那麼齊整幹啥,還帶發夾,美不死她。
冬梅望了眼打麥場的方向,又低頭看了看溝渠裡的發夾,終于忍不住跳了下去。
嘿,歸她了。
等她撿起發夾氣喘籲籲進入打麥場時,果然看到西北角老槐樹下的草垛旁,小舟哥哥懷裡正抱着個人。
那個人的背抵在草垛上,看不清正面,但身上的藏藍包格外顯眼。
不是堂姐還能有誰?隻有她自己進入了打麥場,别人都在地裡幹活呢。
就她一個吃白飯的。
臭不要臉。
冬梅雖然才12歲,對男女之事懵懵懂懂,也知道隻有夫妻才可以摟摟抱抱。
她轉身往外跑去。
山腳下的農田裡,鵝公井大隊的社員正給莊稼除草。小麥下個月就要開割了,最近可馬虎不得。
村裡有一個算一個,能上工的都要上工,連春梅都不敢多懶。
“二嬸,不好了。”冬梅突然出現在地頭,大聲喊道。
正在彎腰拔草的苗豔紅身軀猛然一震,她家姜姜是不是又出事了?
鄉親們也紛紛擡起頭,咋了咋了。
苗豔紅扔下手裡的鐮刀急忙往地頭跑,許有糧也急忙跟上。
“小梅子,發生什麼事了。”許有糧腿長,第一個跑到地頭,不少鄉親也跟了上來。
冬梅搖了搖頭,看了衆人一眼,不肯吭聲。
“你說話啊,二叔問你話呢。”春梅推了她一把。
苗豔紅呼吸急促,“是不是你堂姐出事了,她在哪兒?”
冬梅小聲道,“在打麥場呢,我也不知道怎麼說,你們跟我來吧。”
“走,帶路啊。”臭丫頭,賣什麼關子。她家姜姜要有個三長兩短,看回頭怎麼收拾她。
不要以為隔房,她就不敢動她。
“小梅子,聽二嬸的,趕緊的。”
許冬梅扭頭就跑,示意衆人跟上。
春梅上學時是學校裡的長跑冠軍,一馬當先随着妹妹快速奔跑起來。
她心裡十分激動,過了今天她就是自由身了。
才11點,可今天日頭大,早點下工也沒啥吧?大隊長和副隊長都去公社開會了。
鄉親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跟在姊妹倆身後往打麥場的方向跑去。
他們不是想去湊熱鬧,主要是想看看能不能幫上,是吧?
事件的當事人,許家兩口子卻被人群推壤着擠到了後邊。
*
山腳到打麥場的距離并不遠,不到一刻鐘衆人便到了,許春梅到的最早。
麥子還沒收割,整個麥場空蕩蕩的,隻有西北角的老槐樹下壘了一排草垛,平時隊員們交上來的豬草都在這裡。
啊—
草垛旁那倆人是誰啊?光天化日就啃來啃去,傷風敗俗啊。
年輕的小媳婦迅速扭過頭,争着往後躲。
辣眼睛。
上了年紀的大娘們卻興奮的兩眼發光,一個勁往前擠,生怕露看了。
草垛旁的老槐樹上正坐着一隻大馬猴,嘴巴含着手指頭,好奇的盯着樹下。
仿佛能看懂似的。
不過沒人在意它,一隻畜生罷了。
“是小舟吧,江家那小子?”
“除了他,還能有誰。”身上的衣裳不正是供銷社的制服?隊裡隻有他在供銷社上班。
“小舟,你幹啥呢?快停下。”
江小舟卻像沒聽到一樣,繼續挺身聳動。
這孩子瘋了?他身下的人是誰啊,也跟着一起瘋。
“别看熱鬧了,趕緊上前把倆人拉開啊。”拉開不就知道了。
“你咋不去?”
沒看正在興頭上啊。
這時候能拽開嗎?拽得開嗎?回頭那玩意不能用了,咋跟江家交代。
江家兩口子就這一根獨苗。
“他這是明顯被人下藥了啊。”正常人被發現,早提着褲子跑路了。
“聞着味道像給公豬用的。”
艹,好狠的心。
鄉親們更不敢上前了,傷了命根子不是開玩笑的事。
他身下的人也被下藥了?為啥也不吱聲。
“堂姐,是你?”人群中央,許春梅突然出聲,“我哪裡對不起你,你要這樣對我。”她渾身哆嗦聲音凄厲,仿佛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是許姜姜?鄉親們面面相觑,怪不得不吭聲呢,許姜姜是啞巴啊。
對了,剛才她家小梅子去地裡,喊的好像也是許姜姜出事了。
許有糧兩口子呢,怎麼還沒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