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仰面躺在草叢裡,已然沒了聲息,腹部仍插着那支箭。
婢女見狀不由得驚呼:“公主,你射的是個人!”
“别胡說,我射的明明是……”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她口中那“兔子”二字怎麼也發不出聲,猶豫半天轉頭就走。
“哎——公主,你就不管他了?”
“管什麼?回頭被哥哥知道了不知要如何罵我。”
“可是……”婢女垂眸看着地上那人,眼裡盡是悲憫。
那公主又走了幾步,複又停頓,最終愧疚戰勝了理智,她偏過頭對婢女說:“綠绮,你去看看他死沒死。”
“是。”綠绮應了一聲就蹲下去探他的呼吸。
公主就抄着手在邊上看着。
綠绮眼前一亮,擡眸道:“公主,他還有氣,沒死。”
于是蕭奕珩親眼看到她主仆二人将那中箭的男子扛回了山上。
轉眼間畫面就來到了山上的一處宮殿,公主的房内馨香素錦,每一處都設計得别出心裁,瑞獸香爐中散發着絲絲縷縷的安神香,薄紗帷幔罩在榻上,那男子仍閉目躺着,但是臉上的血污已經被擦拭幹淨,呈現出俊朗的五官,即便嘴角毫無血色,依然掩不住他的神采。
“公主,尊上來了。”門口傳來綠绮的一聲呼喚,喚醒了她方才遊離的心神,遂連忙起身去迎接她的兄長。
蕭奕珩亦好奇地看向來人,隻見一隻黑色軟靴先踏過門檻,绛紫色的衣袍曳地三尺,再往上是一張劍眉星目的臉,那人深邃的眼神中透着三分淩厲,不怒自威,大踏步地朝她走來。
蕭奕珩瞧着瞧着便覺得這二人眉宇之間頗有幾分相似。
“哥哥。”
“盈夏,你真是越來越膽大包天,讓你好好待在房裡,你要偷跑出去,這也就罷了,現在居然還帶個男人回來,你真以為我不會罰你?”
“哥哥,我就是在房裡悶得慌才出去散心的,這人被我誤傷,我不忍心看着他就這樣死去才把他帶回來的。”
“跟你說過很多次,人族與魔族自古以來紛争不斷,眼下玄門百家聯合起來要鏟除我們血魔一族,你今日居然還帶個外人回來,是把我說的話當耳旁風?”
盈夏低着頭,緊抿着紅唇,手指也不由攥緊了胭脂色的衣裙,她自知理虧,也做好了承受責罰的準備,應聲道:“哥哥說得是,但區區一個凡人又能造成什麼威脅呢?待他傷好得差不多了,我定将他送出浮雲嶺。”
“盈夏,你總是讓我操心,罷了,我說得再多也無濟于事,你既将他帶回來就看好他,若惹出什麼亂子,我定不饒你。”
聽完盈夏和她哥哥的對話,蕭奕珩這才知道原來百年前伏魔嶺不叫這個名字,而是叫“浮雲嶺”,眼前這個被盈夏稱作“哥哥”的男子應該就是血魔一族的魔君。
那日他兄妹二人鬧得有些不愉快,盈夏送走她哥哥後便皺着一張臉,綠绮見了寬慰道:“公主,你莫要将尊上的話放在心上,尊上向來如此,他隻是擔心你的安危。”
盈夏歎了口氣道:“我當然明白哥哥的良苦用心,他一個人操持族中大小事物已是不易,還要分心來管着我,但我已長大成人,有些事情自會分辨,他還當我是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孩童。”
綠绮微微一笑:“那是因為在尊上的眼中,公主哪怕長大成人了也是孩童。”
盈夏嘟囔道:“我覺得他就應該快點成親,有了嫂嫂他就沒有精力管着我了。”
“公主你又不是不知,尊上修的是無情道。”
盈夏聽完更覺得頭疼,捂着額角道:“綠绮,我出去透透氣,等他醒了就叫我。”
“是,公主。”
蕭奕珩看了看榻上仍在昏迷的那人,正思索着自己該如何走出幻境,眼前的景象就如走馬觀花一般迅速變換。
是在一處亭台水榭,那魔族公主的衣裙在夕陽下豔麗奪目,隻見她素手纖纖,步伐輕盈,跳出了柔美的舞姿,在夕陽下宛如一隻蝴蝶,每個旋轉和跳躍都如流水般流暢。
一舞結束,藏在不遠處的那個男人也走到她面前,帶着欣賞的語氣道:“公主殿下的舞姿輕盈靈動,翩若驚鴻,令在下大開眼界。”
盈夏聽了他的溢美之詞非但沒有覺得高興,反而闆着臉道:“原來你們人族這麼會阿谀奉承。”
“公主殿下言重了,在下說的都是肺腑之言。”
“肺腑之言?我又看不見你的肺腑長什麼樣子,怎麼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話?”
“我……”
見他被揶揄得欲言又止的模樣,盈夏居然笑出了聲,一改方才嚴肅的語氣,笑着說:“真是個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