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右邊臉頰又生生挨了一巴掌。
蕭奕玚冰冷道:“憑你也配跟我搶風頭?你以為你是誰?不過是一個罪妃的兒子,碰巧身上流着皇室的血罷了,我告訴你,隻要有我在一天,你就永遠别想出頭。”
無端挨了兩巴掌,蕭奕珩心中的茫然早被蔓延的怒意覆蓋,語氣也生硬起來:“我敬你是兄長才一再忍讓,你莫要得寸進尺。”
蕭奕玚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冰冷的殺意,與他現在的年紀極為不符,他嗤笑道:“誰是你兄長?我可不認你這個弟弟,你和你那個來路不明的娘一樣,都不被箫氏皇族承認!”
“你說誰來路不明?”聽到他這樣诋毀自己的娘親,蕭奕珩怒極,早已忘了臉上的疼痛。
“難道你不知道麼?你娘是父皇從宮外帶回來的女子,既不是大家閨秀,也不是名門望族,本來她這樣低賤的身份能夠封妃已是莫大的榮幸,偏偏她不知足,觊觎我母後的後位,還起了歹心意圖加害母後,父皇這才下旨賜死她。”
蕭奕玚說這番話的時候刻意在“母後”二字上加重語氣,為的就是提醒他尊卑有别,而蕭奕珩從前隻知母親對自己的出身一概不提,并不知道她是哪家的閨秀,也從未見過母族那邊的人,經蕭奕玚這麼一說,母親的出身确實應該很低微,不然也不至于留在宮裡受折辱。
但這些不是蕭奕玚诋毀她的理由,蕭奕珩為了能在宮裡生存,什麼都能忍,唯獨接受不了旁人對已故的母親指指點點。
心下想時,他左手緊握成拳,一步步逼近蕭奕玚。
“你要做什麼……”蕭奕玚領教過他的力氣,知道自己一個人奈何不了他,看着他眼裡的憤怒,不由得産生了怯意。
蕭奕珩将他逼到了牆角,舉起鐵塊一般大小的拳頭,朝着他的臉猛然砸下。
蕭奕玚本以為這一拳會正中面門,立刻伸手去擋,誰知随着一聲悶響,蕭奕珩的拳頭狠狠砸在了他身後的牆壁上,那樣的力度,若是砸在臉上,鼻梁骨可就折了。
蕭奕珩冷着臉道:“我敬你是皇兄,不會對你做什麼,但你也别再來招惹我,尤其是诋毀我娘,否則我也不會一再忍讓,下次這一拳可就不會偏了。”
他向來寡言少語,謙遜溫和,知曉眼下自己力量尚小,不足以與任何人抗衡,因此盡量不與人發生口角,總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事與願違,就算他不争,也總會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煩,與其這樣,倒不如讓别人怕了他。
“蕭奕珩,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蕭奕玚仍舊是那副趾高氣揚的表情,但此時明顯氣勢不如剛才。
“我知道,你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嫡長子嗎?沒錯,我是庶出,不如你尊貴,但正因為這樣我才什麼都不怕。”說完這句話,蕭奕珩便不再多言,轉身離開,徒留蕭奕玚一人在原地緩神。
正如他所說,蕭奕玚生來尊貴,幾時受過這樣的折辱威脅?但方才那一拳着實讓他始料未及,這小子不過才九歲,何以有那般力氣?如果真的把他逼急了,說不定自己真要挨那一拳,得不償失。
想要整治他,有的是法子,無須自己親自動手。
蕭奕珩忍着手腕上的疼痛回到妙雲軒,途中遇到了正在園中練舞的魏美人,為避免被她瞧出端倪,他盡量保持平靜,不徐不疾地朝她走過去行禮,這才直奔寝殿。
方才砸在牆上那一拳的力道着實不小,震得蕭奕珩的手腕隐隐作痛,骨頭似乎散了架,但他為不讓蕭奕玚看出破綻,一聲沒吭。
想起明日還有射藝的功課,他現在這樣莫說挽弓搭箭,就是倒杯茶水都困難。
蕭奕珩暗自歎息,叫來宮女謊稱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扭傷了手腕,讓她取些活血化瘀的藥來。
服侍他的宮女名叫采依,人還算機靈,很快就把藥給他拿來了。
蕭奕珩上過藥纏上白布後頓感疲憊,眼皮沉重得睜不開,倒頭就睡。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是什麼時辰,他依稀感覺到受傷的那隻手腕被人輕輕握着,那人動作輕柔之極,生怕弄疼他一般。
手腕上傳來奇妙的、溫暖的觸感,這股暖意一直流淌進了他心底,疼痛随之減輕。
蕭奕珩本想睜眼看看發生了什麼,奈何意識就像是被困住,無論他怎麼努力都無法掙脫。
彼時夜色闌珊,屋内寂靜無聲,連澈身穿一襲寬大的煙灰色長袍坐于榻上,正握着他的手腕為他療傷。
溫潤的靈力随着他的掌心渡入他體内,連澈的手瑩白修長,而蕭奕珩的手腕尚且纖細,在他手中猶如易折斷的蘆葦,因此他格外輕柔。
連澈本來是想趁着夜色偷偷來看一眼他過得怎麼樣,是否又失眠了,誰知一來就見到他手腕上纏的白布,心下便猜想他定又受了欺負,無奈地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