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樓。
鄭思沒有去過,也是聽過的。
燕京城裡最有名的青樓。
一個年輕的女子,披頭散發痛哭流涕的在青樓門口掙紮,卻還是被人強行帶了進去。
一個中年男人沖他說了兩句什麼,女子絕望的搖搖頭,卻也隻能看着對方拿着銀錢離開了。
青樓裡的人,神色漠然的看着這一切。
樓上姿容豔麗的女子一邊看着那姑娘,一邊臉上麻木的賠笑着。
“真可憐。”陳瑤望着青樓低喃道。
鄭思也覺得那姑娘可憐。
如今百姓困苦不堪,好賭的人多了起來。
為了還債,把自己女兒賣入青樓是常有的事。
青樓的老鸨在樓上時便注意到了陳瑤。
那女子身着素衣,生的極為好看,正往樓上望着。
老鸨從未見過這麼漂亮的女子,顧不得什麼臉面,也不管是不是誤會,便笑盈盈的下了樓,往二人那邊走去。
“娘子在看什麼呀?”老鸨靠近陳瑤,細細打量着她,“我們這裡呀,吃好的穿好的,不用過苦日子。”
鄭思聽到老鸨這話,便準備自行帶着陳瑤離開。
卻沒想那女人主動與他攀談起來。
“這位小哥一定是缺錢,才把老婆帶到這兒來的吧?”
鄭思沒想到對方會有這樣的想法,正準備開口說明情況,就見老鸨沖鄭思伸了伸五指,壓低了聲音說:“五十兩怎麼樣?一般女子我才給五兩。”
鄭思直接拉着陳瑤往外走去,不予理會。
“到底是自己身邊人,舍不得是正常的。“老鸨笑着将人攔住,“可日子還是要過,不是嗎?”
她打量了下陳瑤,又沖鄭思笑着說:”把人給我,我定好生照顧着。”
“放肆!”鄭思低喝一聲。
老鸨被他的氣勢吓了一跳,沒再說話。
“五十兩買入,若要贖回呢?”陳瑤慢悠悠的開口問她。
老鸨隻覺得這女子不開口倒還好,一開口跟這男人一樣,有了些讓人不敢造次的氣勢。
她不知這而二人來曆,隻能規規矩矩的回了句:“至少五百兩。”
“剛才那姑娘是幾兩買的,又是什麼原因被賣進來的?”
看老鸨沒有吱聲,良久才笑着開口:“二位是?”
“回話。”
鄭思語氣裡少見的帶了威壓感。
老鸨抿了抿嘴,有些不悅的說:“五兩銀子。家裡人欠了賭債,被自己親爹賣來的。”
陳瑤順手從身上掏出一些碎銀子,扔到老鸨手上:“給你五兩銀子,天黑前把人放了,别在這裡讨價還價。”
老鸨接過錢,正想開口說贖金的問題,就見鄭思冷眼望向她。
“照做便是。若敢生事,你這青樓明日就可以閉門謝客了。”
老鸨看着二人相繼離開,沉默之下還是選擇不得罪他們,把人放了。
陳瑤從青樓離開後,帶着索然無味的表情,示意鄭思與她上馬車。
“去郊外寺廟。”陳瑤沖吳甯安排道。
馬車上,陳瑤一聲輕歎。
“世上女子真是可憐。”她望向外面,“男人們嘴上說着女子無才便是德,可一旦沒了依靠,無才的女子又該怎麼自處?”
想到剛才那一幕,陳瑤感慨:“世上視女子為玩物的男人,數不勝數。”
看鄭思沉默,陳瑤瞥了他一眼。
“看樣子,鄭大人是不贊同本宮的話了?”
然後有些無謂的一笑。
“也是。男人嘛,能讀書能做官,三妻四妾什麼好處都能占着。本宮以前養個面首都要被天下人指責。”
“鄭思并非不贊同公主的話。”男人不急不慢的回道,“隻是在想,該怎麼做,以後景國的女子才不會被逼良為娼。”
“什麼時候能跟你們男人一樣,能經商,能做官,這女子日子便能好過些了。”
陳瑤不屑的哼了聲。
“還有這青樓,我看就不該開。娼妓能光明正大的接客,隻會有更多女子被拉入這趟渾水。”
陳瑤說完,看到鄭思注視着自己卻不說話。
“怎麼,覺得本宮這話與禮不合?”陳瑤露出不屑的神情,“我不過是說些心裡話,你聽不慣,當耳邊風便是。”
“公主所言,與鄭思剛才所想一緻。”他微微一笑,“隻是公主以前從不會說這些。”
陳瑤望着外面,輕聲說道:“偶爾會覺得,這世間多一種聲音也不錯。說些出格話,做些出格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鄭思望着她的側臉,微微出神。
日光下,眼前女子思索的樣子,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動人之感。
陳瑤看對方一直沒說話,再次說了句:“無趣。”
接着,又換上一副愛搭不理的表情。
鄭思突然有種哭笑不得感覺,硬生生将自己想稱贊的話咽了下去。
馬車駛入郊外後,天色突然一變。
灰蒙蒙之後,很快有打雷聲,接着便是傾盆大雨。
陳瑤正猶豫要不要去寺廟時,馬兒突然一陣嘶鳴,馬車也跟着晃動颠簸了幾下。
陳瑤差點摔到車裡,被鄭思急忙護住。
鄭思輕輕掀開車簾一角,外面烏泱泱的一片人影,馬匹身上也中了箭。
情況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