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隊長的話,喬森這才回過神來。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到陳江陽的審訊室門口了,而這個時候餘燼已經重新進入審訊室了。
審訊室内。
“現在想好了嗎?關于你接下來要說的話。”
陳江陽看到之前離開的那個警官剛一進來,這句基本上就是代表要重新審問的話就兜頭砸了下來。
他什麼意思?我剛剛說的話有什麼問題嗎?他沒相信我?
其實剛剛對方甩下一句“是嗎?”走掉的時候,陳江陽就已經隐約有些不安了。
隻不過在他離開的時間裡,陳江陽好不容易才說服了自己,但是餘燼回來之後,才一句話又将陳江陽打回原形。
——他不信我。
陳江陽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陳江陽眼神閃爍,瘋狂回憶剛剛說過的話裡有什麼漏洞,要在哪裡修改,怎樣說才能在提高可信度的同時不降低自己供詞的可靠性。
而餘燼這時已經坐下,還用老師對犯錯學生的語氣對着陳江陽循循善誘:“在想剛剛說過的話吧?到底是哪裡讓人起疑了呢?”
餘燼在這裡特地停頓了一下,非常貼心地留給陳江陽一些思考時間。
在窒息的沉默裡,陳江陽額頭和鼻尖沁出一顆顆汗水,整個人陷入了不安的狀态。
哪裡有問題?哪裡?我不知道啊!
而後餘燼又開口,語氣淡淡,語速輕緩。
像是惡魔,在陳江陽耳邊低語,呢喃,但話語的内容卻在拷問着内心,讓人煎熬。
“你的計劃真的萬無一失嗎?”
——見過的人、路過的監控、計劃的環節那麼多,萬一哪裡露出了馬腳呢?
“嫁禍的手段真的能夠瞞天過海嗎?”
——這部分的計劃做得太粗糙了,萬一沒能轉移視線呢?仔細一想,自己拿了這麼多錢,但是古董卻完全配不上一個幕後黑手該拿到的價值。
“這麼長的時間真的沒有人發現嗎?”
——萬一已經有人注意到了呢?公司的同事真的什麼都沒發現嗎?家人呢?
“他們真的沒有跟其他人告密嗎?”
——萬一他們跟别人說了呢?
“真的沒有留下蛛絲馬迹被人發現嗎?”
——萬一有意外情況呢?
“作為上司,真的完全不知情嗎?”
——萬一林海洋已經暗中調查并抓住了他的把柄,或許現在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呢?
“跟你一起犯法,真的沒有做什麼保險措施嗎?”
——萬一他們留下了什麼證據作為保險,或許隻要他們出事,所有事情都會被捅出來呢?
“你的證詞真的有考慮到對方的行動線嗎?”
——他剛剛說對方在場,但萬一人家有确切的不在場證明呢?
……
萬一、萬一、萬一……
在無數個萬一的可能性下,陳江陽臉色愈發蒼白。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之前的證詞有多麼錯漏百出,所謂天衣無縫的計劃是多麼的可笑。
天呐,他怎麼會?
怎麼會這麼愚蠢?這麼短視?
——他到現在都隻是在想自己的計劃有多錯漏百出,而不是反省自己不應該犯法。
他自以為完美無缺的計劃,他的洋洋得意,全都變成了愚蠢的小醜行徑。
而對面的那個警察,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了,隻是什麼都不說,就像是觀衆一樣在台下看着他拙劣的表演。
陳江陽想起了對面的警察離開的時候甩下的那一句輕飄飄的:“是嗎?”
他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冷汗已經浸濕了他的衣服,在空調的冷風底下一吹,如墜冰窟。
對面的警察,他早就看穿了!他從一開始就知道!
他聽到餘燼對他說:“你不會真以為我們什麼都查不到吧?”
陳江陽的身體輕微顫抖,他擡頭,看向對面的那個人。
他仍在笑着,看着自己。隻是現在看來,對方唇角勾起的弧度已經完全看不出溫度,更像是似有似無的嘲諷。
陳江陽感覺到寒意冰冷刺骨。
“我希望這次你能想好了再說話。”
“我、我……”
陳江陽實在無法欺騙自己,所有的試圖欺瞞和負隅頑抗在對面那個警察面前都是徒勞無功。
他終于是低下了頭。
他說:“……是我,我才是策劃者。”
“我都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