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喘息聲還在中庭回蕩。
太慢?
什麼太慢?
江禧若有所覺地偏頭去看。入眼是整面浮誇的巨幅熒幕,比她在鏡頭下看到健身房裡的電視牆誇張十倍不止。
搞什麼,真看直播呢!?
還特意換成這麼大的巨幕屏看是吧!
該死的巨幕屏。該死的無人機。
一想到自己今天所有的狼狽模樣,都被無限放大、無比清晰地全程直播在這張超清畫質的屏幕上,她恨不得把手裡的破無人機摔個稀爛。
而事實上江禧也真的這樣做了。
心底默然冷笑一聲,下一刻她突然擡手,用力一把将無人機摔扔在地,伴随“哐啷”一聲,機身整個斜飛出去。
但…好像沒什麼事發生。
反而無人機攝像頭開啟廣角,對焦樓梯。映出了周時浔看戲的神情。
江禧:“?”
不是,質量這麼好??
激憤情緒一時上頭才做出莽撞的舉動。不過,江禧很快冷靜下來,她沒有忘記今晚來這裡找周時浔的目的。
迅速平複心情,她彎起眉眼,仰頭露出極為歉意的表情,拍了下手尴尬一笑:“啊,抱歉啊周先生,手滑了。”
周時浔眼也懶得擡,微抿一口酒,聲線微嘲:“大晚上跑過來,就為了來表演這個?”
“……”極力忽略他話裡的諷意。
“可以勻我幾分鐘時間嗎?”江禧往前走了幾步,看着他,“我有事想跟您說。”
周時浔沒說可以,沒說不行。
他慢吞吞喝完杯中酒,放下,雙手抄兜緩步邁下幾層台階,半晌,才缺乏情緒地瞥她一眼,說:“你還有兩分鐘。”
這算是通融嗎?
江禧旋即雙眸亮閃了下,揚起頭,露出笑容,望着樓梯上的男人,毫不遮掩地向他這樣表達訴求:
“今天早上我說的,您有再次考慮過嗎?”
她是指,想要得到“他的撐腰”這件事。
别墅三層上下打通,拱弧式挑空的設計極限拉深樓高,使整個客廳中庭看起來尤為空曠。
讓站在中央的江禧,也格外渺小。
但她就是這樣站在那裡。
她非常堅定。她開門見山。面對位高權重的男人她不見半分拘謹或怯懦,對于再度提出被拒絕過的訴求也沒有任何猶豫與鋪墊,她不卑不亢,沒給自己留退路。
“我說過,”周時浔神态平靜。或者另一種程度上,這種平靜,代表他不近人情的倨傲。
“你,沒資格求我。”他再次拒絕。
很遺憾,女孩的勇敢不足以打動這個男人。
他繼續邁下樓梯,似乎準備出門。
一身黑色西裝刺繡鸢尾暗紋,剪裁得當,複古雙排扣配搭奢昂領針,極緻襯勒清拔修挺的身骨。發型精緻,肩脊平闊周正,腰窄腿長,獨特的男性魅力融在他每一個舉手投足之間。
每一個角度,都是荷爾蒙美學的動态補幀。
江禧又在分心了。
分明眼前男人西裝革履,可她腦中浮現的畫面,竟是他赤裸上身的慵懶姿态。
他的緊實肌理,他的遒勁腰線,他被晚霞的輝煌光線所粉飾的腹肌輪廓,他堅韌發力的人魚線,他的……
“還不走?”直到男人冰冷下達逐客令,腦中朦胧旖旎的遐想被一秒刺破,令她恍惚間回神。
“這次不是請求。”江禧緊忙接話,懊惱自己上一秒的分心,随即小跑過去站到樓梯口,着重強調,
“合作,是我想跟您合作。”
周時浔邁下台階的步伐稍凝。他站在樓梯中間,斂低眼睫,難得耐性不錯,懶懶沉沉地提醒她:“黎小姐,合作的前提……”
“是等價的籌碼,我知道。”江禧搶在他前面答話,“這次我有。”
她沖他揚了揚手機,往上跑了幾層台階,彎唇:“别急着拒絕我,您可以先聽聽看。”
周時浔沉默了幾秒,眉尾略挑。
江禧當他默認了,于是立刻打開手機,播放錄音。
“她今早上是周時浔送回來的。”
“天黑以後你給那丫頭打電話,就說你已經跟周時浔說好了,讓她今晚直接過去他别墅裡……”
“其他的别管,我來安排……”
是書館内周錫風父子二人的談話錄音。
錄音播放完畢。可周時浔看上去從容依舊,沒有半點江禧預料中的情緒起伏,仿佛事不關己,冷靜得可怕。
“就這樣?”男人腔調輕蔑。
他邁開長腿拾級而下,修長指尖漫不經心地調整袖扣,最終在距離她僅剩三層台階的位置站定。
擡睫漠然蔑她一眼,見江禧還擋在那裡,于是用命令的口吻說,“讓開。”
為什麼?
為什麼他不為所動?
她不信他對錄音的内容全然不在意。
江禧不肯退讓。
她甚至擡腳邁上一階,顧自說:
“來的時候我一直在想,叔叔口中所說的‘安排’,到底是要‘安排’什麼?”
就在剛才,江禧重新又聽完一遍錄音裡的談話之後,她總算想明白了。
還能安排什麼。
當然是安排人過來“捉奸”。
關于周氏家族内部的财富傳承問題,江禧了解得不多。但港城人皆知,周時浔在周家掌權已久。
無論周老爺子生前身後,嫡長孫周時浔都是手握周家資産與股權最大份額的第一繼承人。
越過父輩直接将财産分配予孫輩。這并不多見。
“我想,您與我未來的這位公公,關系并不好對嗎?”
她又往上邁了一階。
如果周慶輝對家産有所觊觎,那麼周時浔就是他最強有力的競争對手。那麼一切就都順理成章了。
此刻,江禧隻比周時浔矮下一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