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火坑牢獄身如囚。
羅黛聲音哽咽,帶笑的眼裡泛起淚光。
“我們這樣的階級,一出生就什麼都有了,喜歡的吃食、珍寶、服玩,再罕見再難得,也可以輕易得到。
“惟獨對于喜歡的人,卻是沒有辦法的……完全沒有辦法。”
翡麗輕撫羅黛的背部,有些心疼地問道:“殿下在内心深處,是否仍割舍不下國師?”
國師以利沙是哈薩圖帝姬少女時代的初戀,這個秘密在宮中隻有少數幾人知曉,女官自是其中之一。
“我同以利沙,早就不可能啦!”羅黛搖頭,坦率地否認了,“作為國之帝姬,我自幼受萬民供奉,我的婚事就是國事,它不能單單滿足我個人情感方面的私欲,還必須讓大多數人從中獲益。
“所以,于情于利,玄泉都是比以利沙更合适我的夫婿人選,我對此毫無異議。”
盡管她對王世子玄泉的感情濃度,不及當初對以利沙那樣短暫又銘心刻骨,但她也算是親近玄泉的。他們的結合将更加有力地團結琉國和霞國,達成雙赢的政治合作。
翡麗不忍觸其心口的舊傷,把話題拉回自己身上:“殿下考慮的周全,有從母法在,我不至于下嫁。”
從母法作為羅睺琉主在戰後,為刺激人口增長所采取的一項措施,規定不論生父是什麼出身,子女的貴賤一概随生母。
未來翡麗嫁給桑丘,并不會失了貴族身份,她生下的孩子也将屬于貴族階級。
雖不及父母皆為貴族的子弟能夠繼承父母雙方的頭銜,競争晉身圖利亞斯的資格,但總歸有自己的一片前程。
“希達托家的老頑固們,可不好對付吧?”帝姬揉揉眼睛,霍然笑了起來,“不如我們先斬後奏,就在天方城把婚給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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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動派羅黛說幹就幹,第二天就秘密張羅起來,以求早早畢姻,免生别事。
為了掩人耳目,不被諾盾人覺察,一切盡可能低調進行。婚禮現場除了她們主仆三人,隻額外邀請了阿萊,其餘軍中戰友憾未出席。
羅黛對此早有謀算,在委托巴茲采購的私人用品單中加上了不少禮服,其中一件以珍珠為飾的簡約白色長裙本就是她為這場婚禮悄悄預備的。
儀式地點選在琉主曾經的書房,翡麗衣着白裙,桑丘穿上軍裝,二人手挽着手來到帝姬面前站定。
帝姬引導二人宣誓,以神之名結為夫妻,永世不渝,并用一根長長的紅線代替戒指,系在彼此左手的無名指上。
宣誓畢,新郎在新娘唇上印下一吻,婚禮就大功告成了。
他們換回常服,大家轉移到膳廳,圍坐成一圈吃午飯,一如往常那般。
羅黛差阿萊取來一瓶黑本酒,斟滿酒杯,帶頭向這對新人祝賀。
“這肯定不是你曾經憧憬過的嫁人的場景。”羅黛帶着歉意說,“我保證,等事态平定,桑丘會在哈薩圖補償你一場真正的婚禮。”
“這樣便已經很好。”翡麗舉杯,笑中含淚。
婚禮簡陋又如何,沒有蜜月又如何?她已得償所願,實在不敢奢求更多,隻盼自己擁有足夠的勇氣,熬過桑丘護衛帝姬出使在外的三年時間……
桑丘摟了摟妻子的肩膀,正要順着帝姬的話頭描繪美好藍圖,帝姬不緊不慢地說道:“你們這番擅做主張,等于同時開罪王叔和希達托家族。
“若要翡麗獨自承受他們的怒火,恐怕她力有不逮,勢必遷怒于遠在太京的我本人。”
翡麗聽出帝姬的弦外之音,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下:“殿下?”
桑丘渾然不覺,一徑辯駁道:“不是的,殿下,屬下哪裡就怕他們了!既然結為夫妻,無論有什麼危險艱難,都該由我們倆共同承當!至于連累到您,更是不可能!”
“桑丘,你說的很對,一位真正的男子漢應勇于擔責,與自己的妻子共患難、共進退。”羅黛頓了頓,“那你要怎麼說服希達托家族呢?從太京給他們寄信麼?你就是寫上一百年,信紙堆積成山,也壓不垮族長的傲骨吧?”
桑丘詞窮了,隻得面露難色,求助似的望向妻子。
翡麗卻緊盯羅黛,眼神乍悲還喜,似悟仍迷。
最後還是羅黛優雅地抿了一口杯中酒,主動揭開啞謎的謎底:“我,命令你,陪同翡麗,一道返回哈薩圖履職。”
“不行!”桑丘急得撂下酒杯,“太京山高水遠,您身邊豈能不留得力的心腹?!”
翡麗也認同:“總督大人分派的人手來路不正,這一路隻有他們跟随您,我無法放心。”
“你們不必擔心,阿萊會接替桑丘的職位,用心守護我,我們三年後再會。”
突然被委以重任的倒酒人阿萊一愣:“殿下,我這是原地升職了麼?”
羅黛忍笑道:“不錯,你現在是我大琉使團的新任領隊,負責領導全局了。”
翡麗和桑丘仍不大放心:“殿下,我反對!”
“反對無效,我說了算。”
羅黛滿臉笑盈盈,一錘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