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盞迫不及待踏上去,雲浮則要往另一邊走。
金盞腳步一停,回頭:“道長要先去見紅女嗎?”
“紅女的記憶對我來說很重要,”雲浮頓了頓,貼心道:“你若想去見你的姐姐們,便去吧。我們分開行動,放心,我可以感應到,不會有什麼危險。”
明若風一言不發地挪步到她身後,白眠鶴則道:“我跟着這位姑娘吧,在下沒什麼本事,遇險也能拖延一二。”
雲浮和他一對視,就知道他是想要替自己“盯”着金盞,無奈笑笑:“辛苦你了,待會見。”
白眠鶴走到金盞身側,笑盈盈做了個請的手勢:“走吧姑娘,在下可是很少主動加班呢。”
金盞不習慣和生人溝通,從表情到性子都透着一股冷硬,聞言輕呵一聲:“誰稀罕,我可未必比你差。”
*
雲浮走了一路,感覺環境有些古怪。
沿途都有幾近半人高的雜草,兩人走過時,總能感受到陰森森的視線,像餓急了的野獸,試圖用目光舔過獵物身上的每一處骨肉。
然而她上前查看時,卻什麼也看不出來。
雲浮猜測這可能是紅女當年對身處環境的一種印象,又或是當初真的有什麼在窺伺,隻是她沒有真正見過,記憶中也隻能感受到那一道道目光。
沒走多遠,草叢中突然竄出一道血紅的影子,嘤嘤低叫着滾了出來。雲浮下意識警惕起來,然而待她定睛一看,卻發現那隻是隻瘦骨嶙峋的黃狗。
黃狗的皮毛從後背剝開了一大半,頭頂也鮮血淋漓,虛弱地喘着氣爬行着,爬到他們面前時,雲浮下意識想按住它觀察幾番,手便從中穿了過去。
黃狗恍若未覺,又一次支起身體想要再爬。而草叢的另一邊傳來少女清脆的聲音,她道:“小黃——”
黃狗便本能地搖起了尾巴,下意識回頭,又要往回爬,卻顧忌着什麼似的,猶猶豫豫不敢上前。
但它面前很快出現了一個提着鐮刀的少女,十來歲的模樣,穿着破破爛爛的粗布麻衣,梳着略顯淩亂的麻花辮,一張更顯稚嫩的臉面無表情。她先下意識看了眼雲浮和明若風,又低頭看看黃狗,問:“你們也想要它?”
明若風下意識移開視線,滿臉厭惡地低聲道:“惡心。”
雲浮也被這頗具沖擊力的畫面驚得眉頭緊皺,挪步擋在明若風面前,問:“你能看到我們?為何殺它?”
少女不答,瞥她一眼:“想要就給錢,或者給糧。按鋪子裡的價來,等價交換,一斤一百錢,或者五斤粟米、十斤豆子、二十斤麥都可。”
她這話輕車熟路,顯然不是第一次了。
這師徒倆皆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修士,對糧價毫無認知,一時都怔住了。
少女看他們沒動靜,也懶得再問,蹲下來一手擡起血迹斑斑的鐮刀,一手去掐它的脖子,黃狗用力擡起頭,尾巴無力地甩了甩,竟是歪頭,輕輕舔了舔她的手背,舔去了她手背上屬于它的血迹。
明知這是無法改變的記憶,雲浮還是不可避免地覺得不适,“你這是……”
話音未落,少女已經手起刀落,從後頸的傷口處捅了進去。她掐住黃狗脖頸的手移至它的腦袋,捂住了那雙黑漆漆透着水光的眼睛,很久都維持着一個動作。
良久,她擡手抹了下臉,将黃狗抱起來,抓着鐮刀跌跌撞撞往另一邊去了。
全程不知所措的師徒倆對視一眼,雲浮遲疑道:“你不然留在這裡……”
明若風立刻搖了搖頭,緊張道:“師父,我怕。”
雲浮用力按了按他的肩:“那就跟上,害怕就捂住眼睛不要看。”
她是上過戰場,殺過妖,也為同袍收斂過屍骨的,對此場景更能接受一些,明若風本就敏感,她有些擔心。
明若風盯着地上的血迹,卻是莫名說了一句:“有人。”
雲浮一愣,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一片幽靜的草叢中,什麼都沒有。
明若風接着說:“我知道藏在裡面的東西是什麼了,不是野獸,是人。”
他走上前去,在紅女離開的地方停了下來。雲浮跟過去,沒見有什麼異樣,卻聽他輕輕道:“他們沒得吃了。”
“但是,這裡有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