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謹收回目光,冷淡道:“我不管這些,若你看到我和姐姐争吵,這條小命能不能保得住,你自己猜。”
侍從一臉苦相垂首,停在原地不敢動了。時謹握着劍,一邊走一邊思考。
她心裡亂得很,雖然立刻攔下了消息,可具體要怎麼做,心裡也沒個數。
但無論如何,她一定要重來。
必須要救下時柔。
時謹深吸一口氣,暗暗給自己打氣。她走到聖龍祠前時,身後已經沒有人跟來了,晨星鎖着門,在門前打轉。
聖龍祠代表了希望,除了本體誕生于聖龍像之上、地位特殊的時柔,就連族長也不能經常進入。時謹步伐匆匆,抓緊晨星,語速極快道:“星星,你和阿姐平時有什麼來往嗎?你知道什麼,都告訴我,我現在需要。”
晨星驚了一下,本能偏開頭想要躲避,然而目光掃過時謹握劍的手,微微一頓,用力閉了閉眼,道:“我和她……沒有往來。但是,我曾經想要煽動暴亂,是時柔幫我隐瞞下來的。”
時謹不覺意外,問:“風行她們?”
晨星一怔,苦笑:“看來您真是長大了,時柔連這也告訴你。”
時謹垂眸不語,她不知道該不該說明原因。感情上,她最信任為她付出生命的晨星和風行她們;理智上,她不敢肯定晨星會不會是下一個族長。
可人真的會為并不珍惜的外人付出生命嗎?
時謹不明白,所以選擇沉默。
晨星沒能察覺出她的異樣,接着說:“我和風行,都來自于一個地方……古戰場。”
妖族并非生來就在這片土地上苟延殘喘的。
它們曾與人族共生,擁有獨立的一界,也是靈氣的來源。也許正因如此,災難來臨時,最先從它們開始。
保護毫無還手之力的凡間是共識,當時的妖族還是各族共議,衆人聯合修真界修士,将未來靈智的幼獸全部送往人間,封上三界多數通道,隻留支援的出入口,想活命的,大家也都默認他們偷偷逃出去,省的拖後腿了。
那時,大家還是齊心協力,一心向敵的。
這場戰争一直持續下去,卻沒有絲毫停止的預兆,反而愈演愈烈,不斷有族群戰死、滅亡,黑霧卻越來越濃,在那之後,族群分成了兩派。
一派信奉傳承、保留火種,堅持退居神龍庇護之下,期盼聖龍顯靈驅散黑霧;一派是以人族為首的戰士,他們不願苟且偷生,堅持抵抗到底,隻是大多都已經滅族了。
“那時我們的首領是人族一個高位修士的妻子……”晨星輕聲說:“我沒見過她,隻聽說,她還有一個十歲的孩子。她告訴我們,我們的犧牲是為了下一代能生長在更廣闊的天空下,看見最明亮的太陽,而非苟延殘喘,腐爛在淤泥裡。”
“隻是,一味的犧牲也很愚蠢不是嗎?”時謹喃喃道:“什麼力量都沒有留存,想法隻能永遠留在過去,難道所有人都死去了,我們就有希望了嗎?”
晨星一時啞然:“也許吧……錦鯉族長确實讓我們的族群延續了下來。可這麼多年過去了,神龍還是沒有顯靈。”
時謹終于明白族長對自己婚姻的執念:“所以,隻要我成親了,聖龍就能顯靈嗎?”
晨星眼神閃爍,為難道:“這我也不知……但聖使堅持不可能,或者說,她也是支持反抗的,可惜沒有人聽。”
時柔的本體是菟絲花,不知從哪裡種下種子,竟有幸攀爬到了神龍雕像身上。她在一切坍塌的那一刻化形,聖光照亮了黑暗,短暫驅逐了迷霧,又發現了時謹的存在,大大增強了衆人退守等待神龍顯靈的信心。
因此,即便時柔在族長眼中是個早該處理的異端,她本身的象征也無法被處置。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個與雜草無異的普通精靈,和時謹一樣,已經成了希望的代表。
時謹心亂如麻,頭疼地按着太陽穴,“聖龍雕像已經被毀掉了……這次成親是肯定不能了。”
如果重來一次,她看好時柔,會有用嗎?
時謹心裡沒底。
“我找機會嘗試與旭陽成親,”時謹沉思道:“據說他的族群與當年飛升的龍同出一脈,是遠親,也許我們的結合會有用。”
晨星一看這越說越偏,頓時急了:“不可!這絕對不可!何況你們成親并非重點,你要以人形态生下孩子才行。”
時謹對生育沒什麼概念,她養的鳥也會定時下蛋:“那就生啊,如果有希望,為什麼不去嘗試呢?”
晨星停了下來,靜靜看着她,目光中含着難以言喻的傷感與不安。
她問:“那麼,将希望寄托于他人之上,就是正确的路嗎?你吃的虧還不夠嗎?阿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