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後不動神色的心中一驚,終于明白第一次見到顔如初之時心中那種異樣從何而來。這個姑娘太過聰明睿智,骨子裡面又透着一股冷傲之氣,身上自帶的氣度不輸皇室風範,這樣的女子怎麼能是普通的民間女子可以比拟的,康王到底是從哪裡找到這樣一個奇女子。
隻是這樣的女子也注定是無法掩蓋她的鋒芒,想到剛剛看到他們三人互相拉扯的一幕,終是無法安心。
“還是你這孩子通透,身在皇室會有很多身不由己,司辰這個孩子從小被康王夫婦保護的很好,寵溺着長大,脾性難免有些桀骜不遜,你要多多包容。”
“皇上和司辰不同,他從小就在皇宮之中長大,見慣了宮中生存不易,又背負着燕國興衰的重擔,性子難免壓抑了許多,如今身為帝王,叛逆和執念一點一點的在滋生,有時候會分不清楚到底什麼才是真正需要的,而你來自民間,需要多多為他指點一二。”
顔如初立刻明白了今晚的一切都沒有逃過太皇太後的眼睛,她雖然暫時還沒有弄清楚紫蕭的真正意圖,但是卻已經猜到了紫蕭和司辰之間矛盾的根源。
顔如初不想成為二人之間争執的起因,對她來說拿到證據報仇之後,便是離開之時,她不想要摻和到他們的鬥争中。
“太皇太後多慮了,皇上人中之龍,心思缜密,小女來自江湖,自幼粗鄙,豈能和皇上比拟。”立刻撇清關系,若是可以顔如初更想要告訴太皇太後自己從未想過要和皇室扯上關系。
太皇太後盯着她看了片刻,仿佛是在觀察着她眼神之中的誠意,對于一個江湖女子而言,能夠和皇室結親那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如今在眼前之人眼中似乎并不是這麼回事。
顔如初的話讓她心中更加疑惑自己的決定究竟對不對,“不可妄自菲薄,哀家看上的侄媳婦總歸是不會差的。”穿過禦花園之後,嬷嬷給太皇太後披上披風,擔心她着涼。
太皇太後突然停住腳步,仿佛是想到了什麼,擡頭看了看夜色,“夜裡寒涼,宗祠又常年無人,他們二人都身着單薄,恐怕會受不住。”
“太皇太後心慈,不然就小懲大誡,算了吧?”嬷嬷立刻試探性開口詢問。
太皇太後猶豫了片刻,擺擺手,“不可,朝令夕改,豈不讓天下人笑話。更何況,”她沒有再說下去,但是顔如初明白太皇太後的顧慮,她擔心此事不快點解決,鬧到朝堂之上更難收場。
“不如悄悄送些吃穿過去。”顔如初小聲的提議。
“也好。”太皇太後轉頭看着顔如初,“這件事情也不好聲張,你去吧。”
顔如初心底一跳。腦中迅速思索着太皇太後的意圖,面上卻是不動聲色,“臣女遵命。”
看着顔如初漸漸消散在宮道上的背影,太皇太後臉色微微抖動了一下,搭在嬷嬷手臂上的手指微微用力,指節凸起力氣微微泛白。
身側的嬷嬷隻覺得自己手臂一緊,擡頭望向太皇太後晦澀不明的眼神,迅速低下頭,裝作什麼都沒有看到。心中卻隐隐生出一股恐懼之感,很久沒有看到自家主子如此神色了。仿佛自從先帝坐穩皇位之後,太皇太後都不曾有過這種似恐懼似迷茫之感了。
顔如初走出去好遠,直到遠離太皇太後的視線之後,仍舊感覺到後背一陣芒刺在身,太皇太後的眼神過于毒辣,顔如初能夠感覺到這位半生都在宮牆之中的女人心中已經全部了然。
宗祠
司辰此刻耷拉着眼皮子昏昏欲睡的跪在蒲團之上,聽着旁邊的大太監一個字一個字仿佛念經一般誦讀着皇室家訓,耳朵都快要長出繭子。
反觀旁邊同樣規規矩矩的跪在那裡,身形闆正,目不斜視的看着前方祖宗牌位,雙手合十,眼睛微閉仿若真心誠意對着祖宗忏悔的紫蕭,形成鮮明對比。
心底不禁感歎道,做皇帝還真是不容易,看着姿勢就知道小時候沒有少挨罰,訓練出來了。
好不容易等着大太監慢吞吞的将祖訓念完,口幹舌燥的,吞了吞口水,低頭看着跪在地上的兩個人,直覺自己得罪不起,匆忙的揮揮手,等在門口的幾個小太監立刻擡着準備好筆墨紙硯的桌案進來,規規矩矩的擺放在二人面前,“皇上,小王爺,請吧!”,不等二人回答,行禮之後,小跑着離開。
房間瞬間安靜了許多,司辰左右看看見四下無人,身子一歪,頓時癱軟的坐在了地上,舒緩着伸伸胳膊,“看不出來,你這被罰的定力還是很不錯的。”略帶嘲諷的開口。
紫蕭緩緩睜開眼睛,仍舊闆正着身子一動不動的看着已經徹底放松下來的司辰,連樣子都懶得再裝下去了,躺在蒲團之上閉上了眼睛,準備入睡。
“這裡眼睛衆多,你還是小心為上。”紫蕭想要挪動一下身子,一陣酸麻襲入,僵直了身子繼續保持一個姿勢沒敢再動。
司辰擺擺手,“不管了,天塌下來有個子高的人頂着,先睡一覺再說。”他已經困的眼睛都在打架了,剛剛那個念叨的和催眠曲差不多,若不是跪着隻怕早就入睡了。再說了抄書是他從小到大最反感的事情,還不如挨頓揍來的痛快。
話音剛一落地,就聽到大殿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司辰一個激靈,嘴上還說這不管的人,立刻坐起來重新跪在了蒲團之上,動作之快讓旁邊的紫蕭都為之咂舌。
門吱呀一聲輕響,昏暗之中看到似乎是一個女子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