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的是平日裡負責照顧母親的護工,她見到沈霁後笑了一下:“二少爺,你回來了啊。”
沈霁朝她點了點頭,視線落在她身後的那個角落:“我剛剛聽到了點動靜,我...媽她怎麼了嗎?”
護工解釋道:“是太太不小心打翻了一個杯子,我已經把碎片都收拾幹淨了。”
見沈霁的目光一直落在房間内,護工便試探地問道:“二少爺,你要不要進去看看太太?”
沈霁搖了搖頭:“我就不......”拒絕的話語未盡,房間了忽然想起一聲有些冷清的聲音。
“張媽,你站在那裡做什麼?是我的兒子回來了嗎?”一個美婦人出現在護工身後,她清瘦的身體陷在輪椅中,海藻般的長發有些淩亂地披在肩頭。
護工忙拿過毛毯蓋在美婦人膝上,低下身輕聲道:“是的夫人,您的小兒子回來了。”
“我的...小兒子?”美婦人重複了一遍這三個字,空洞洞的眼眸中沒有一絲神采,她又低下頭喃喃,“你胡說,我隻有一個兒子,隻有一個......”
這句話不知什麼地方觸動了她脆弱的神經,方才還算平靜的人在下一刻便忽然開始拽着自己的頭發嘶吼。
“我的兒子,我兒子呢?明哲在哪裡?快到我去找他!”
護工努力地想讓美婦人平靜下來:“夫人,大少爺在公司開會呢,我馬上讓管家打電話,很快就能回來見你。”
即使護工已經在努力安撫,可美婦人并沒有因此平靜下來。她發出更加聲嘶力竭的叫聲,指尖深深嵌入皮肉,剮蹭出血痕。護工想要攔住她不讓她再做傷害自己的舉動,可瘋狂狀态下的她力氣極大,無法被輕易制服。
眼見着輪椅逐漸滑出房門,隐隐有向着樓梯靠近的趨勢,沈霁立刻上前幫助護工抵住了輪椅,按住了美婦人不斷掙紮的手腕。
在沈霁握住她手腕的瞬間,美婦人忽然就停止了掙紮,擡起眸呆呆地和沈霁對視。
沈霁在她的目光中逐漸變得有些無措,手上桎梏的力道也陡然放松。他的嘴唇顫了顫,聲音有些艱澀地開口:“媽,我...”
下一個字音還未來得及說出口,原本似乎已經恢複平靜的人忽然掙開了沈霁的束縛,用力地将他往外一推。
“别碰我!”
沈霁不設防間被推得踉跄了好幾步,地闆的那塊角落不知被淋到了什麼濕滑的東西,讓他直接踩空摔下了樓梯。
砰地一聲巨響,沈霁隻覺得世界在頃刻間天旋地轉,他重重地砸在地上,狼狽地摔坐在那裡。
護工險些壓抑不住驚叫聲,一臉無措地要上前來查看他的傷勢。而他生物學上的母親,卻仍舊端坐于台階之上,冷淡地居高臨下的望過來,那雙黑色的眼睛裡不帶一絲情緒。就仿佛此刻被她推下樓梯摔坐在地的不是她的兒子,和她過往在情緒失控時摔碎的每一個易碎品沒什麼不同。
碎了就碎了吧。
...
宋妤騎了一段距離都沒有遇到任何人,她沒有繼續騎行,擔心繼續這樣下去會浪費小電驢的電。她下來牽着車又走了一段路,快把她累壞了。
就在宋妤快要以為自己走不出這座山頭時,在前面不遠的地方似乎有個人的背影。
有了盼頭以後,宋妤一鼓作氣推着車子跑了過去,随着距離的拉近,她的心中便又多了一分希望。
那裡似乎是個簡易的站台,一個清瘦高大的人背對着宋妤的方向坐在那張簡陋的長椅上。
“你好,打擾一下,”宋妤停好車以後慢慢靠近,“我想...”她的下一句話還未出口便凝滞在喉嚨間。
那人轉過身後,宋妤看到了張熟悉的臉。就是前幾日幫她找回了校園卡的沈霁。
此時此刻的沈霁穿着一件有些單薄的家居服,腳上甚至還穿着拖鞋。他安靜的坐在那裡,平日裡那雙盡顯鋒芒的黑眸此刻黯淡無光,周身散發着一種孤冷蕭瑟的氣場。
他的身影有些可憐兮兮的,可偏偏脊背依舊挺得筆直。
宋妤竟然産生了點不合時宜的聯想,覺得沈霁有點像隻被抛棄以後還在故作堅強的大狗,比如德牧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