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清楚？”丁思越笑了一聲，“你是想直接告白嗎？”

沈霁嗯了一聲：“照這樣不上不下地拖着，我在想什麼都是名不正言不順，指不定哪天沒看住，就被别人端跑了也不一定。”

丁思越作為過來人，當然知道沈霁這種渴望上位的焦灼感。雖然人都常說戀愛最美好的階段就是暧昧，不說破的朦胧狀态下拉扯才是最有趣的。

可他和沈霁是一類人，受不了拉扯，隻有明明白白地揣進自己懷裡了，才能感受到一點安全感。

如果是其他人丁思越肯定支持沈霁直接去告白，可偏偏對象是宋妤。他找人打聽過，那姑娘看着性子軟，其實心硬得很，大一到現在明裡暗裡想追的不少，都沒人成功過。太過冒進反而會把人推遠，也就是因為這個，直性子的沈霁才會到現在都還憋着。

“我約她出去她都沒同意過，這種狀态我就是直說了也是沒戲吧。”沈霁翻了個身，才繼續道，“我真的想直接去找她。”

丁思越啧啧了兩聲，道：“是誰之前總說跟女生約會這種事最沒意思，不懂得别人為什麼天天想往外跑呢？現在又是說跟個怨夫似的天天守着手機，等着人家的寵幸？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你要是隻會挖苦我就趕緊閉嘴吧。”沈霁把剛才扔在床上的那個手機拿起來，一手點開宋妤的頭像，半小時前發的那條約她去廣場的消息還沒收到回複。

“行行行，為了安撫咱沈霁哥哥受傷的心靈，我這邊攢了個局，出來喝酒嗎？”丁思越在電話那頭問。

沈霁的手指懸在那個發起通話的按鍵上，久久沒有落下。直到丁思越又在那頭催促了他幾遍。

沈霁把那部手機收進了抽屜深處，拿起挂在門邊的外套穿上：“知道了，我過去。”

下樓前路過那個房間，沈霁的腳步頓了下，最後還是走到門邊敲了敲。

“媽，丁思越他們攢了個局，我出去了啊。”

沈霁倚在門邊等了一會兒，房間裡依舊靜悄悄的，沒有人給予他回應。他的唇邊牽起個自嘲的笑，轉過身下了樓梯。

除夕夜，家家戶戶都是燈火通明。獨獨他的家，隻有一室凄清。

車子開出别墅以後，沈霁原本是該按照計劃去找丁思越的，可路過廣場的時候，他又鬼迷心竅般找了地方停下。

廣場的人很多，他下了車，走進擁擠的人潮裡。倚在石廊邊看煙花的時候，沈霁的神思也跟着放空。耳邊明明很吵，有煙火的悶鳴，有鼎沸的人聲。

可他還是覺得很安靜。安靜得過分。

...

帶小孩是個苦差。帶小孩來吵鬧的地方玩是苦差中的苦差。人流太多，小孩子的玩性又大，去哪玩都容易意見不合。所以宋妤和表姐一人牽一個，也好帶些。

洋洋牽着宋妤走，一會兒吵着要買泡泡機，一會兒吵着要玩仙女棒。宋妤覺得頭大，她身上摸了個遍，發現自己沒帶手機，隻在羽絨服兜裡摸出了十塊錢。

“姐姐隻帶了十塊錢，隻夠買一樣東西。”宋妤蹲下身認真地對洋洋道，“你仔細考慮，要泡泡機還是要仙女棒。”

洋洋嘟着嘴想了半天，難以抉擇。

宋妤牽過他的手繼續往前走：“暫時考慮不出來也關系啦，一邊逛一邊想。”

煙火開始放了，宋妤倒是想找個好位置安靜地看一會兒，可是洋洋待不住，拉着她的手到處亂走。

走到小湖邊的時候，洋洋拉着宋妤的手指着湖邊那個小坡：“姐姐，那個哥哥在那邊玩仙女棒！”

順着洋洋手指的方向，宋妤看到了濃黑的夜色中的一抹綻放的焰火。

宋妤幾乎要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那個坐在小坡上的背影，分明是沈霁。

從這個位置看不到沈霁的表情，宋妤隻能看到他點燃仙女棒的動作，安靜地看着那束焰火熄滅，再繼續點燃下一根。他穿了件不算厚實的黑色外套，一個人坐在那裡，背影顯得有些蕭索。

好像沒怎麼見過沈霁穿太厚的衣服，是因為他比較不怕冷嗎？還是因為男生的體溫通常比較會高？室友溫青青就說過，她男友的手總是比她熱。

沈霁的手......

宋妤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沈霁那隻拿着打火機的手上。天幕黑沉，離得也不算太近，宋妤隻能看清那雙手的輪廓。不過她對沈霁的手好像真的不算陌生，修長，白皙，骨節分明，很漂亮的一雙手。

意識到自己的思想正在逐漸跑偏以後，宋妤扭過頭輕咳一聲，撈回自己亂飄的心緒。

宋妤蹲下來，一手搭上洋洋的肩膀：“洋洋，你能不能幫姐姐一個忙？”

...

沈霁放完了所有的仙女棒，才驚覺自己在河邊發呆了很久。兜裡的手機不住震動，是丁思越他們打來催促他的電話。

維持那個姿勢太久，沈霁腿有點麻。他剛站起身，有個小小的身影跑了過來，停在他面前。沈霁垂下眼看，是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

“哥哥，我姐...”小男孩說到一半，似乎是意識到自己記錯了措辭，改口接着說下去，“哥哥，有個姐姐讓我把這個給你。她叫我跟你說一句，新年快樂。”

小男孩遞過來一串冰糖草莓和一個暖寶寶，沈霁沒動，小男孩直接塞進他手裡便跑遠了。

“诶...”沈霁剛想去追，可小男孩已經走入人潮之中消失不見了。

沈霁垂眸看向手裡的兩樣東西，裹着糖霜的草莓顆顆飽滿，暖寶寶的包裝袋上印着蠟筆小新。他的目光飄遠，在人潮中尋覓。他在原地站了良久，才将那個印着卡通圖案的暖貼揣進懷裡。

走出那孤寂的一隅，他也随着人潮走進了被燈火照亮的市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