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這廂的為難,本就是做給順哥兒瞧的,自然沒有半點遮掩,而順哥兒也不是瞎的,立時就發現了九娘滿面的為難,又瞧九娘糾結了半晌都未說出半個字來,适才忙追問道
“你是擔心你兄長責罰于你嗎?此事包在我身上就是,此前一路,我已勸了勤表弟一勸,勤表弟也不是那刻闆不懂變通的,更何況你是他嫡親的妹妹,陸三郎也是個君子,絕不會将今個兒的事兒透出半個字的,待會兒我再去船艙同勤表弟說叨說叨,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便是。”
九娘見順哥兒那廂信誓旦旦的作保,且絲毫沒有疑心自個兒的意圖,一邊暗暗松了心防,一邊則繼續故作糾結的開了口
“我自個兒做錯了事,便是兄長不責罰于我,我自己也會責罰自己,好讓我以後不再犯同樣的錯誤。”
做足了低姿态之後,九娘适才拿虔誠又夾雜了絲絲警惕的雙眸直視着眼前的順哥兒。
“隻是我此番去登門緻歉,倒也不是全然為了那樁事兒,而是還存了一點子私心。”
九娘故作歉疚的癟了癟嘴,似是順哥兒一個不答應,立時就要愧疚的哭出來,而順哥兒則小小詫異了片刻,心裡怎般也想不通,眼前這麼小小的一個人,怎般又多了個私心來,想着想着,不由得就露出些許的忍俊不禁來。
“這又是哪來的私心,你放心告訴我就是,我可以保證此個秘密,傳入我耳,便絕不會再出了我的口。”
九娘自是對順哥兒的品性很是笃信,又見順哥兒誠心滿滿的作保,心裡便早已樂開了花兒,嘴上卻還在故作掙紮,似又糾結了半晌,适才艱難的開了口
“此事事關我五姐姐的清譽,順表兄是一言九鼎的男子漢,九娘自是信得過順表兄的品性才不得不開了這個口。”
一聽事關五娘,順哥兒整個人幾乎懵了一懵,又覺着腦袋好似被雷劈了一般嗡嗡作響,還不待他理好急迫忐忑又慌亂的複雜心思後,便聽九娘娓娓道來。
“想來順表兄也知道我與五姐姐最是要好,那日在榮養堂,順表兄也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的,所以此樁關系到我五姐姐的密辛,說與順表兄知曉,倒也不擔心順表兄透出去半個字。”
九娘邊緩緩說叨着此番的目的,邊拿目光直視着滿面僵滞到略顯顫抖的順哥兒,雖猜不出順哥兒此刻的心思到底如何,但九娘卻曉得,順哥兒絕不是那慣愛嚼舌更的長舌婦,心底的膽氣便也就越發的足了些。
“自打那日聽了二伯母不僅要帶五姐姐去保定府,且還說了五姐姐要與王家五郎相看後,我這心裡便沒着沒落的急了好幾晚都睡不着覺,我倒不是疑心二伯母作為五姐姐的嫡母瞧不得庶女有個好前程,而是擔心知人知面不知心,畢竟,五姐姐到底是女兒家,咱們女兒家自來與你們男子不同,在家靠父兄,出嫁靠丈夫,上得孝順公婆,下得善待姑嫂,還得教養子女,萬一那王家是個人面獸心的門戶,隻怕五姐姐也未有那火眼金睛的本事。”
九娘這廂滿面愁苦與不安的陳述完對五娘婚事的擔心,雙眼卻始終不離跟前的順哥兒,瞧着他雙眼似怒又似悲,面容似苦又似急,這倒是将九娘給瞧糊塗了,越發瞧不出順哥兒究竟是個怎般心思了。
不過,事已至此,九娘也顧不得順哥兒做哪般想了,隻深深吸了口氣,将心底藏着的目的和盤托出。
“不過,倒也是巧了,陸三郎的母親也是出自琅琊王氏旁支,所以我便想着,與其自個兒着急,倒不如去探探陸三郎的口風,指不定他便曉得那王五郎的品性以及那王大人的門風到底如何呢!”
話到這裡,九娘見順哥兒好似在想什麼心思從而失了神,心下不由得嘀咕了聲,嘴裡頭的話頭卻絲毫未頓,仍舊往下道
“隻是這樁到底事關我五姐姐的清譽,當時我兄長又在,但凡我當着兄長的面道出些許關于五姐姐的事兒來,隻怕那陸三郎還隻當是我兄長授的意兒,沒得叫我兄長憑白替我擔了此樁罪責,所以,我思來想去的,也沒有開口的機會,現下又對陸三郎口不擇言說了那樣冒失的話,所以,若然提及此樁,不僅我兄長不便在場,便是沈家任何一個兄弟都不好在場,但,順表兄的身份就不同了,順表兄雖與咱們老三房沾着親,卻終究是姓萬的,到時,順表兄陪同我去,再尋個機會,讓我同陸三郎單獨說幾句,我到底隻一個小孩子家家,便是言語有失,也萬萬不會怪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