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娘心下萬分悲戚,搜腸刮肚了片刻,便立時一個頭磕在地上,隻聽碰咚一聲,就曉得這個頭磕的怎般瓷實。
果不其然,當五娘再從青磚地上擡起頭來并重新跪直身子後,老夫人便瞧見五娘将才磕在地上的額頭已然紅了一塊,倘再瞧的仔細些,那紅腫的地方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起來。
不等老夫人歎一聲傻孩子,何必如此,五娘便紅着眼眶道
“祖母,孫女不傻,孫女雖不知曉四姐姐出嫁當日在梅家究竟發生了何事,但孫女知道,四姐姐往日裡在家中甚少生病,是咱們府裡頭姐妹當中身體頂好的一個。”
話到這兒時,五娘已不知不覺淚流滿面,而老夫人張了張口想駁斥一句,奈何五娘壓根就不給她張口打斷的機會,一邊吸着鼻子一邊往下說道
“更何況,咱們沈家女矜貴,幾乎每隔兩月都會喊了張娘子來請平安脈,孫女慣來同四姐姐待在一塊讓張娘子請的脈,孫女焉能不知四姐姐身子骨如何!”
話說到這個份上,五娘的膽子倒是越說越大,而老夫人則越聽越沒有底氣瞞下四娘這一樁事兒,往細裡想,老夫人甚至不由得生出了滿身的冷汗來。
倒不是說老夫人擔心五娘發現了四娘事有蹊跷,說到底,五娘也好,四娘也罷,她們都是沈家女,即便是五娘知曉了四娘這一樁,老夫人也絲毫不擔心五娘宣揚出去半個字,正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老夫人相信五娘明白。
老夫人擔心的是金陵城其他那幾個名門望族,四娘的事兒實屬突然,所以今個兒急着去了梅家,同梅老夫人還有梅三夫人商議定了,四娘這一樁,兩家統一口徑,一律對外人宣說是四娘得了急病,當然,其間老夫人同王氏心下一橫,也是對梅老夫人說是擔心請了來瞧病的張娘子瞧出端倪,便索性拿出壓箱底的私密藥什,說是一旦服用了此藥,便會渾渾噩噩腦袋昏沉,脈象隻表現出突發心疾之表象,又有梅老夫人同梅三夫人時時刻刻在屋裡頭不錯眼的盯着,張娘子便是神醫轉世,也斷然不會發現用了虎狼之藥所緻。
當然,梅老夫人同梅三夫人所提出的條件,也委實讓老夫人有些頭痛,不過,同四娘未有落紅一事比起來,梅家那點子要求就無足輕重了。
原本兩家人已然商定了怎般了解這一樁,但,現下經五娘這麼一說,老夫人才發現自個兒忽略了一件事兒。
那就是四娘從小到大,都是張娘子請的脈,梅老夫人那密藥真個兒就瞧不出端倪,正如五娘口中所言,沒人比張娘子更能知曉四娘的身子是怎麼個境況,但凡張娘子對外人宣揚出半個字,那麼,四娘吃了秘制的虎狼之藥造成心疾的假象,足以令整個沈家蒙羞。
而五娘卻沒有心思去管老夫人現下心中所思所想所憂,隻一味的說着自個兒心底想說的話
“單說四姐姐自打說了梅家的親事後,張娘子每月初一十五都要給四姐姐開方子調理,好讓四姐姐将身子骨調理到最易孕,能夠前腳進了梅家三房的門,後腳就能夠讓梅家三房抱上孫子,四姐姐絕不可能突然得了什麼疾病,這其中必定有不能言說的私密。”
私密兩個字一出,老夫人隻覺着自個兒的一顆心都要跳出了嗓子眼,而五娘卻還未有住嘴的意思
“孫女知道四姐姐必定不是因為急病,孫女更清楚,祖母同大伯母今個兒去梅家絕不是探四姐姐的病,當是昨個兒羅婆子回來禀告了什麼,祖母才同大伯母不顧人言,在四姐姐出嫁的第二日便去了梅家。”
“如今祖母卻告訴孫女,四姐姐病的沒幾日好活了,孫女能想到的,隻怕是四姐姐真個兒是出了什麼事兒,被梅家同咱們府上一同商量着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