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同五娘互述了好一番的姐妹情後,也總算明确了五娘的心思。
不論如何,五娘還是将四娘看做曾經那個親密無間的好四姐的,對于去梅府做續弦一事,不僅半點不曾怨怼,更反倒對于四娘即将被梅家同沈家處死而傷懷不已。
對此,九娘雖對四娘諸多不滿,卻也不好在她的五姐姐傷口上撒鹽,至少,在四娘被處死之前,她絕不能去梅府紮爛梅六郎,否則,非但落人口舌不說,更會讓她的五姐姐憑添一份擔憂與傷心。
如此滿懷心事回了如意居後,九娘立時就召集了以劉媽媽為首的三個心腹商議。
隻見九娘在春草的服侍下,脫了一雙杏色蘇綢面料的繡鞋,隻着了一雙白色軟綢的薄襪,如老僧般,盤膝端坐在羅漢床上,面對着羅漢床前站着的三人。
“今個兒聽五姐姐的意思,她到底念着四姐姐,所以,就算是嫁給梅六郎做續弦也無怨無悔。”
九娘微垂着眼,倒是将眼中布滿的陰郁煩躁盡數遮攔在垂眸的陰影裡。
“可,我卻不能眼睜睜瞧着,那樣好的五姐姐,竟要給短命鬼的四姐姐執妾禮,好端端的沈家女,兩百多年來,也未曾說過咱們沈家女何時給人做過續弦的,憑白矮人一頭,日後還不定怎麼被人指摘說嘴呢。”
九娘的話已然說到了這兒處,羅漢床邊站着的三個又都是心腹,自然明白九娘一回到如意居,就留了她們三個在正房敞廳裡商議究竟意欲何為,這廂三人再瞧見九娘不知何時已經擡起了頭,目光幽幽從她們三個面上掃過,那目光就好粹成冰的利劍似的,紮的她們三個俱都覺着,仿若在這大夏日裡頭掉進了冰窖寒窟,徹骨寒涼。
劉媽媽到底年長,自然從九娘如此懾人的目光中頭一個掙脫出來,不由穩了穩心神,出口的聲音已然不自覺染上了好幾分的柔緩寵溺。
“姑娘說的話,自然是極有理的,莫要說咱們名聲遠播的沈家女了,就是但凡有些個底蘊的世家女,又有哪個家裡頭願意将女兒嫁做續弦的,那不是與那些小門小戶出身的一般賣女求榮無異了。”
劉媽媽這一襲簡直戳中了九娘一整顆的心思所想,立時就忍不住連連點頭,但劉媽媽順了九娘一遭之後,接下來再開口的聲音卻是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彎。
“按理來說,便是無需姑娘操心,沈家但凡知曉續弦這一樁的族老宗親,俱都會站在出來指責才是。”
頓了頓,劉媽媽一邊觑着九娘顯然怔怔思量的臉色,一邊往下道
“可,據老奴自迎喜那處打探來的消息,似乎太太也對将五姑娘嫁去梅家做續弦甚為不滿,覺着有失沈家女的顔面,也是在老爺跟前話裡話外說叨了好一遭的,但,聽迎喜表露的意思,這是老夫人同大太太一緻的決定,且還去信知會了京城的大老爺,并已經同族長房頭的二老夫人通了氣,更是将齊聚老二房的衆多族老宗親三言兩語就打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