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連着燒焦兩隻雞後,劉老伯肉眼可見憔悴了許多。好在休沐的日子終于來了,駱卿安得以回家探親,才給了劉老伯喘息的機會。
從駱赟的信中得知他們已經搬到了之前找到活計的地方,旗開酒樓,她打算簡單收拾下東西明天一早就回去,給家人一個驚喜。
蕭祺坐在堂屋聽她在裡面忙碌走動的聲音,按捺不住好奇,他走到她的門口斜斜倚在門框上看她,覺得她的臉上多了很多和悅之色。
“明天回家探親?”
駱卿安顧着自己收拾東西,也沒擡眼看他,随意答了聲:“嗯。”
蕭祺覺得心裡冒出一股癢意,鬼使神差問她:“我和你同去可好?”
或許他覺得和她認識也有了一段時間,可還是對她不了解才問出這句話。又或者他的内心深處還隐藏了一點别的原因,他一時也沒弄清楚,反正就是想多了解她一點。
駱卿安訝然擡頭看他:“你不回家麼?”
“暫時不回去。”
駱卿安怔愣幾息不明白這麼久了,為何他不回去看看。
她轉頭又繼續忙自己的事情:“家裡有惦記你的父母,理應回去看看。”
蕭祺的眸光驟然轉沉,思緒滑向了記憶深處:“他們都不在了。”
這句話像一記鼓槌敲在駱卿安的心上,她蓦然擡頭見到少年此時的臉偏向了窗子,恰好躲過了煌煌燭光隐匿在昏暗裡,顯得落寞冷寂。
她柔了聲音想給他些安慰:“對不起,我不知道。”
蕭祺轉過頭又恢複了以往輕松自如的神情:“你又沒錯,自責做什麼?我從未說過家裡的事。”
他停了一息又戲谑說道:“所以嘛,我孤家寡人的,你就收留收留我呗?”
駱卿安想到他們一家是好不容易才逃出魔掌撿回了性命,而她自己是得到上天垂憐才得以重生和家人團聚,可父親卻永遠地離開了。
他們來到這的目的是為了複仇,若帶一個不知根底的人回去,全家人都會有性命之憂。
想到此處,她斷然決定絕不可讓他知道家裡的住址。
“我家離得遠,不方便。”
她不想看他現在臉上是什麼表情,或許是失望至極吧。
可她沒有辦法,這一次她再輸不起了。至于朋友,他以後還會交到好友的。等事情辦成她會馬上離開這裡,消失得無影無蹤,到時兩人會很快相忘。
“哦,那好吧。”
默了半晌,蕭祺才艱難吐出這幾個字,他甚至感到有什麼尖利的東西在心裡劃了一下。
駱卿安埋頭整理,其實她的東西少,也沒什麼可整理這麼久的,可她不想面對他,隻好裝作自己好像很忙,有許多東西需要清理。
她聽到了他離開的步子,看到門口空空如也。她的嘴唇嗫嚅一下,終是沒再說什麼。
直到晚上睡覺時她都沒有聽到他的動靜,似乎他一直待在房裡沒有出來。
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心裡總像壓了塊石頭沉得慌。
管他呢,反正遲早是要各奔東西的人,在乎他幹嘛?
她翻了個身子想換個邊睡,調整思緒不再被這件事困擾,可側過來後她一眼就望見了不遠處的炭盆子,裡面的炭火畢剝燃燒,時不時往外蹦出幾點火星子,似乎想努力燃盡自己為她的房間帶去舒适的暖意。
他擔心自己冷,特意送來了炭盆子。自她入住以來,他沒少在她的房裡費心思,将她的床帳換了,還買了棉被,桌上也擺了一套精緻的茶具。
她顧着忙全沒注意到這些,現在想起來他真算個有心的人。
她又翻了個身平躺着,竭力壓迫自己的沖動。不行,萬不能在這時松動與他走近。
就算是和他有緣無分吧。
她又轉過身癡癡看了炭火一會,覺得眼睛照得累了才閉眼睡去。
清早起來她蹑手蹑腳出門時看了蕭祺的房門一眼,見他的門還閉着以為他還在睡覺,她便輕輕掩上門走了。
房内,聽到輕微扣門聲的蕭祺睜着眼一動不動,他一夜未眠,眼白覆上了細細的紅血絲。
他從被子裡伸出手枕到頭底下,百無聊賴地盯着床帳頂的某個點。回想以前他自登基以來遇到大大小小無數的風浪,被親近的人算計和背叛可以說是家常便飯。
可他從未像現在這樣感到過深深的失落,仿佛心髒墜入了幽暗不見光亮的海底,恐懼籠罩,害怕再不可重見天日。
可到底是為何?
他起初隻是被她勇敢無畏的個性吸引想和她做個朋友,後又見她似乎有超出同齡人的冷靜和沉着,對他的示好總視而不見,覺得愈發好奇。
可是現在他覺得這一切都超出了這個範圍,他的确需要朋友,很想和她做真正意義上的朋友。可現在他的心情對她隻是朋友麼?
意識到這一點他的眼皮猛然一跳,自己該不會還真動心了吧?對一個男人?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他總覺得哪兒不對勁,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
他越想越覺得混亂,幹脆起身不再躺着。
用冷水洗了把臉,他清醒了點,決定先去做一件重要的事。
來到赫達後他的目的是要弄清楚他們到底在密謀什麼。兩國雖已停戰,可交惡的曆史悠久,私底下兩方都不安心,不斷派人在對方國家安插了不少探子,做着秘密的竊取情報和破壞活動。
三年前他的探子送來密報,說他們在謀劃一個極具破壞力的行動,如果成功了,甚至會導緻吳國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