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等到嬴歡的回答,隻見她慢悠悠地坐在了“沼澤地”裡,整個人仰面躺了進去。
“你……”
黏稠的流體覆蓋住她的面部,嬴歡屏住呼吸,任憑“觸手”們帶着她向下扯去。
“沼澤地”比想象中的還要深,她的五髒六腑被壓得生疼。
大概二十秒後,她沉入了最底部。
嬴歡用手感知周圍液體的狀态。
果然,粘度正在大幅下降,已經接近于普通機油的粘度。
她仰頭向下,伸出手臂去觸碰地面,手指用力劃過,是平整光滑的塑料質感。
嬴歡心中一喜。
一拳、兩拳、三拳下去,塑料地面隻多了一個小坑。
就在她擰着眉思考下一步之際,整個人突然向上浮空去。她一轉身,便看見一個重型機甲正在用鈎鎖把自己往上拉。
别啊!她就快出去了!嬴歡掙紮了兩下,無果。
最終被一隻機械臂從泥裡拎了出來。
“你在找死?”機甲内部的聲音充滿戲谑。
嬴歡心累到一個字都不想多說:“……”
她的腦殼上粘滿了不知名液體,整個人就像剛從泥湯裡撈出來的淘氣小狗。
“就憑你的赤手空拳是砸不壞幻境地基的。”
“你怎麼知道我在砸地基?”她記得他是用繩索把她勾上來的。
“機甲人”又不說話了。
裝高冷是吧,好啊,我讓你裝。
嬴歡把上衣外套一脫,上演了一出“金蟬脫殼”。
“啪”地一下,嬴歡整個人砸在了“沼澤地”裡。
她二話不說直接繼續往地底潛去。
“**”
一句響天的髒話傳進她的耳朵裡。
──
厲尋旌這輩子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無語。
他本來好好地在原地休息,卻突然被一個不知道哪來的女人上下其手。
這女人不僅好色,腦子也有點兒問題。
先是讓他在這不知名的環境裡點火,接着又自己悶頭就潛入了沼澤深處。
幻境裡總是瞬息萬變,就算被人們稱為“瘋子”的厲尋旌也不會在一個陌生空間裡輕舉妄動。
顯而易見,這個女人比他還瘋,而且是瘋得多得多。
厲尋旌厭惡助人為樂,可眼下她還不能“死”。這幻境實在太過詭谲,兩個人比肩作戰總比一個人單打獨鬥要好得多。
能讓厲尋旌救一次的人,她是世界上第一個,然而就在剛剛,他方才救回來的人竟然又轉頭找死去了。
行,她既然真心想死的話,他也不是不可以親自送她一程。
就在厲尋旌準備把人捉回來活淹的時候,身前突然冒出來個眼熟的腦袋。
“如果引爆機甲,沖擊力會有多大範圍?”
厲尋旌咬着牙把她的腦袋掰了過來,緊緊捏在手心裡。
“你想得美。”他一字一句道。
嬴歡還在擺事實講道理:“這個幻境的極限直徑最多隻有克裡斯校區那麼大,地層厚度不會很厚。”
想來校方是沒舍得給幻境加個拟真地層的。
畢竟搭建這麼個“沼澤”就要燒不少錢,一個讓新生過渡新環境的考核罷了,不值得為其多花預算。
于是乎,塑料材質的地基就這麼尴尬地暴露在嬴歡面前。
“你的新機甲費用我可以全權承包。”嬴歡提出了一個相當誘人的條件。
她聽到一聲近乎瘋狂的哼笑,來自機甲裝置下的男人。
“原來這就是有錢人的把戲。”
嬴歡抿着唇不說話,聽說露财會招人嫉妒,看來确實有這種說法。
“這是最快離開這裡的方法。”
“我勸你現在滾得越遠越好──不然我可以保證你下一秒就能出局。”
一、二、三。
嬴歡默數三秒。
看吧,現在的年輕人就是愛說大話。
忽然,嬴歡整個人被機械臂高高舉起。
“我*你大爺的,你來真的?”
“同學,你先冷靜冷靜。咱們可以有話好好說!”
“等等等等!我怕高!”
一聲近似嗚咽的聲音在黑暗中格外響亮。
機械手臂頓了頓。
“我、我就是個可憐的小女孩罷了!”
“我年年日日在老家地下城裡打黑拳攢學費,好不容易才從貧窮小村落考進克裡斯!全家都等着我光宗耀祖,誰知道一朝車禍把我給撞成了重度腦震蕩……”
嬴歡捏着嗓子的模樣要是讓熟人看見——比如說尤拉。
恐怕它會直接原地啟動自我毀滅模式。
“……”
也不知道這機甲人聽沒聽進去。
嬴歡依舊保持着在空中騰空的姿勢,肺部空氣被擠壓了出去,難以呼吸。
她奮力掙紮了兩下,越發覺得自己有些頭暈眼花,嘔吐感從胃部一直上升。
好累,好想在這裡睡一覺──
“醒醒。”
在迷迷糊糊中,她被當成一個汽水瓶似的用力搖晃。
厲尋旌把人平整地抱在胸口,他摸向她的頸動脈,跳動速度正在逐漸低于正常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