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又被強行帶回了熟悉的病房裡。
方才人多的時候還沒怎麼樣呢,現在一安靜下來,她突然覺得自己的腦袋瓜徹心徹底的痛。
“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口味,所以我買了素餡、肉餡還有糖餡的包子。”邬蘅把人按回病床上,拿起勺子準備親自喂她吃飯,隻是被少女堅決拒絕了。
“我自己來。”
被拒絕的大小姐頓時蔫了下來,隻好在小桌闆上撐着臉,看姐姐是怎麼狼吞虎咽地吃光自己買的飯。
三個人都不說話,氣氛安靜得有些尴尬。
邬漣倚身靠在落地窗前,遙望遠山的景色。
嬴歡時不時擡頭觀察這對兄妹,明明他們看起來有很多話想說,可誰也不想先開口。
“嗯──你們是親兄妹?”
邬蘅和邬漣都被這個問題問沉默了。
邬蘅解答道:“我和這家夥是同卵雙胞胎。”不知為何,她的語氣有些嫌棄。
邬漣臉色一斂,“怎麼,和我做家人委屈你了?”
邬蘅兩眼一翻,“家人?幸好低智商不會傳染,不然我和大哥都要被你連累了。”
嬴歡大口喝着海鮮粥,蛤蜊與海參的鮮香搭配大米的軟糯,吃到嘴巴裡香香糯糯的。
白鳥院的食堂還挺不錯,好感值up!
邬漣和邬蘅都是網上常說的“駁斥型人格”,基本二人隻要同處一個空間就會把場面搞得雞飛狗跳。
等嬴歡把飯吃完時,兩人的嘴皮子還沒停下來。
嗯,找點兒别的事幹吧?
嬴歡趁着二人都沒時間注意她,悄悄地下床。
她蹲着身體,小心翼翼地打開病房門,溜進白色長廊。
嬴歡漫無目的地溜達着,突然,她打定了注意。
偶爾身旁有護士經過,嬴歡随機攔下一位,佯裝探望的家屬:“内個──請問傷得最重的那個男的在哪個病房?”
護士小哥哥打量了一下她的病号服,“你不是重症病房的嗎?怎麼跑出來了!”
嬴歡忘了衣服這一茬,打着哈哈道:“啊,我出來鍛煉一下腿腳。”說着,她當場來了一段養生操。
而人家護士又不是傻子,拎着她的手臂就要給人帶回去。
嬴歡情急之下隻好擡起右手,朝着護士的後頸劈去:“抱歉了。”
護士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在臨近昏迷的前一刻,還不忘盡職地按下走廊内的警報器。
走廊這時候并沒有幾個人,嬴歡東躲西藏,完美避開安保人員的視線。
她來到這個區域的最後一間病房。
前面那些那些病房她都檢查過了,沒有自己想找的那個人。于是乎這個病房就成了她最後的希望。
嬴歡用從護士身上拿來的門禁卡打開了病房門。
濃烈的血腥味與苦澀的藥味在房間内揮散不去,嬴歡彎着腰進去,清楚地看見了床上躺着的人。
年輕男子閉着雙眸,身上插着各種透明軟管,供氧面罩覆上一層淺淺的霧氣。
這是嬴歡第一次看清他的臉龐。
偏灰色的短發乖順地掀起,鬓發蓋住耳朵尖。他的額間布滿細細密密的傷痕,應該是剛剛消毒過,傷口周圍泛着一圈淺淺的紅暈。
嬴歡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他實在美麗極了。
眸如桃葉,眉似松針,簡直像極了她花園中那幾株姿态驕矜、顔色秾麗的虞美人。
如果能回到當時,她一定會小心避開這張漂亮的臉蛋。
也不怪嬴歡見色起意──他這張臉和毀天滅地的性格簡直大相徑庭,實在難以想象機甲之下竟然長着一張如此無害的臉。
高挺的鼻梁骨貼着兩張醫用創可貼,刺眼的血痕好似彗星般劃破一側的臉頰,徒增了幾分淩亂與凄美。
嬴歡的愧疚僅僅存在了兩秒鐘,拔掉氧氣罩,掀開純白的被子,身體完全顯露于她的眼底。
心跳檢測儀顯示一條直線,這并不奇怪,畢竟這家夥根本就不是尋常意義上的“人”。
嬴歡用手指試探他的體溫,比常人要低得多。
她再次将手伸向機體核心所在的位置,那裡空空如也。
嬴歡在幻境内親手鏟除了他的核心,按照尋常意義上來說,此時的他已經與“植物人”無異。
她對這副身體有太多好奇的地方,比如沒有心髒機體如何供能?難道他不需要呼吸?不用進食?甚至不用睡覺?
眼前的人不能說是死了,而是進入某種休眠狀态。
“砰!”身後的房門被一腳踏平。
“第七執行署!前面的人,舉起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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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同一片破碎的浮萍,飄蕩在無邊無際的血海上。
意識還停留在爆炸的那一刻。
他站在自己的記憶儲存空間中,親眼看着少女一次又一次地将五指穿透身體。
她的眼睛裡沒有一絲猶豫,仿佛将世界握進手中。
嬴歡。嬴歡。嬴歡。
各種記憶凝聚成一團黑霧,厲尋旌在記憶之流中行走、追尋。
終于。他找到了濃霧中的微光。
“都說了,我有夢遊症。”嬴歡蹲在地上,一臉正經地瞎編。
“别廢話,雙手抱頭!跟我回警署走一趟。”
“警察姐姐,我有嚴重的幽閉恐懼,可不能進禁閉室之類的地方啊!”嬴歡突然崩潰倒地大哭。
“就是她打的我!”護士捂着後腦勺指認,語氣笃定。
病房内聚集了警署人員和醫護人員。
“她不僅毆打我,竟然還拔病人的氧氣罩!這是赤.裸.裸的謀殺!”
嬴歡神情一哽,指着病床上的人:“他需要氧氣罩?你怎麼不說這是在浪費醫療資源呢。”
“回局子再辯解!趕快起來!”警署人員作勢就要把人給拷起來。
“等等……”低啞的聲音震懾全場。
嬴歡一個屁股墩跌坐在地,甚至不敢回頭看。
好家夥,這下徹底解釋不清了。
警署人員連忙把嬴歡扛起來。
幻境内的錄像系統把全過程都記錄了下來,現在全星際都知道幻境裡發生的事兒了!
他們生怕會刺激到這位男同學,幾個人也不含糊,直接把扒在床頭的嬴歡往外拖。
厲尋旌與掙紮中的嬴歡對上視線:“……”
男護士吹了吹指甲,瞪了眼嬴歡:“這小妮子要謀殺你,還好我來得及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