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從露台花園的另一側小門離開，乘坐貨梯下往停車場。

謝明霏抱着自己臨時趕來加班時拿着的帆布購物袋，鑽進瑪莎拉蒂副駕駛位，越發覺得這一天過得很無法預測。

說起來，這輛磨砂白的公主車和段雪遙平常的審美風格并不很相符，結合她自述下午還在飛機上的日程，就更顯微妙……

“我習慣把空調開得比較低，你如果冷就蓋上毯子。”

一句提醒打斷了謝明霏對掌握女神另一面的雀躍。

她低頭看向自己長及腳踝的裙擺，依然乖乖照做。

“小區地址？”段雪遙問。

“月湖天地二期。”謝明霏立刻回答。

段雪遙将這幾個字重複一遍，導航啟動成功。

她沒有再選擇精細的定位，平穩踩下油門，流暢行駛在午夜空曠許多的道路上。

路燈在輕快的鋼琴曲中排着隊朝後退場，冷氣讓茶香也透出醇苦。

謝明霏努力尋找着可以臨時活躍氣氛的話題，手指藏在毯子裡扭成一團。

段雪遙主動開口：“你平常上班沒有自己開車吧？是司機接送嗎？”

“對，暫時還是生活助理開車。不過對方是年輕女生，我總不好讓她陪着我彈性工作制，所以從下個月開始，會換别的司機來。”

為數不多的相處中，謝明霏已經養成了在女神面前放棄掩飾，有一說一的習慣。

“這倒是像個大小姐的生活。”段雪瑤随意揶揄。

謝明霏歪過頭，無法反駁。

如果可以，她當然也不想在這方面有小姐做派呀……可惜她在穿書之是個标準的本本族，就算原主謝霏留下的身體是會開車的，也輕易不敢嘗試。

不過，将上手重溫駕駛技能列入規劃還是有必要的。

免得以後再出現移動不便的情況。

“不用特意去改掉你已經适應的生活，Xross裡有司機接送上下班的人多得是。”段雪遙發現身邊人陷入沉默的糾結，寬慰道：“我通常也是其中一員。”

謝明霏正覺得這理所應當，就聽見她繼續說：

“自己開車的機會不多，深夜送人回家就更少了，很特别的經曆。”

“我會珍惜今天晚上的福利……”謝明霏剛出口的感謝就被打斷。

段雪遙語速很快：“停，把客套話收好。我送你除了省時順路，其實還有其它事要說。”

謝明霏安靜等待指令。

“今天我送你回家做得不算隐蔽，都不用等到天亮，肯定又會出現在各種私下吃瓜的群裡。你怕不怕？”

段雪遙沒有開門見山。

謝明霏搖頭：“還行，你這樣做肯定是有道理的，我不用擔心自己。”

她乖巧的模樣讓段雪遙差點不忍心讓她做魚餌，但事已至此，該交待的東西還是得說清楚，以免打亂後續發展。

“時尚圈說得冠冕堂皇時，是在生活中傳播美麗，說得低俗不堪時，是在八卦中硬造美麗。掀開燈紅酒綠的外殼，全是灰黑不分的内裡，我在其中……你如果想要有所作為，應該無法免俗。”

謝明霏隐約猜到了她想要自己做什麼，累了大半天的神經，竟然開始興奮。

“從一件很小的事，可以延伸出無數聽者有心的節奏，同樣的，順着那些可以加工過的信息，也能反向找尋最初的内核。”

趁着紅燈，段雪遙偏過視線，認真看向她，接着道：

“你是我選擇的關鍵人物，用來探一探現階段Xross灰色地帶的深淺。”

車速重新回到60碼，謝明霏的心跳仍在加速。

一種安穩的滿足在她的腦海中膨脹開來——

段雪遙用得上自己，自己被段雪遙用上了。

工作上幫不了她，與小說劇情有關的問題上還沒到節點，想不到現在就有這般進展！

“這不算是你上次提出的感謝，隻是我的額外安排。如果覺得危險、不适，想要拒絕，當然可以。”

段雪遙在鋼琴二重奏中聽見了身邊人急促起來的呼吸聲。

謝明霏垂眸組織語言，片刻後終于開口：“我願意的！就算你不解釋這麼多，我也願意當棋子。”

說完這些她突然覺得自己太過主動了點，于是根據身份實時打上補丁：

“在家裡我沒能力沒存在感，更沒什麼靠山，還成天被其它人拿來跟思薇比來比去……好不容易現在有我能做但她估計不行的事，為什麼要拒絕呢？”

“……有趣的想法。”段雪遙回以一聲淺笑。

位于市中心的月湖天地距離雜志社不近不遠，謝明霏珍惜自己和女神同處一車的時光，将剛剛準備的表态說辭繼續抛出：

“我不怕吃苦，更何況是有心理準備的苦。你有要求都可以安排，沒覺得我給摸底計劃拖後腿就行。”

這是她作為謝明霏的心聲。

話音落下，她忍了兩三秒，還是難以克制地通過擋風玻璃并不清晰的反光悄悄觀察段雪遙的神情。

可惜确實看不見，她收回目光，感覺心裡的小鹿用角蹭了蹭自己。

“這麼信我啊……”段雪遙輕聲感歎。

當然。

謝明霏暗自回答。

“Elsa，我已經領悟到時尚圈是個遵循叢林法則的地方，但氣勢真的可以代替能力嗎？”她将之前在露台花園沒有問出口的内容說了出來。

“當然不能。”段雪遙言簡意赅。

她轉出主幹道，同時補充：“但你已經有了部分能力，就必須掌握如何用它掃清不必要的麻煩，甚至保護自己。這不是很多人想象中的錦上添花。”

“嗯！”謝明霏的雙眸蓄滿亮光。

“但Xross是我的地盤，你想要借用我的氣勢也可以。”

段雪遙再次提起她們之間的暗中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