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并不是重點吧。”

段雪遙眼角眉梢被燈光染上些許溫柔。

她轉身，保持緩慢速度，向9号電梯廳走去。

“除了心情感受上的考量，你拒絕Taylor提供的好機會，應當還有其它理由。能力？或是立場？”

謝明霏知道她将自己的角色從Elsa切換成了雪總。

她收回過頭的興奮，半步落在她身後。

如果不仔細觀察她的表情，就不會發現她将笑容從真心相待款換成了工作營業款。

“我作為新人編輯，能完美完成現在的工作就很不容易，暫時無力分心挑戰高難度的、要靠緣分的新項目開發。至于立場……您把我放進服裝二組，我就該優先考慮同事們正缺人手做事的狀态。”

她順着她提到的關鍵詞，調換了原本的闡述順序。

“說得不錯。”

段雪遙刷臉打開門禁，不吝啬對身邊人的肯定：“那你是考慮了什麼方面，又決定将這件事優先告訴我的？”

如果她們沒有同路到現在的份上，謝明霏或許能答得更放松。

撲面而來的冷氣為她提神醒腦，讓她的思路切換得很快：“因為我将這件事當做上次指導的舉一反三，并且覺得這可能會引起八卦領域的新動向。作為魚餌，我需要提前将情況告知您。”

段雪遙在電梯廳正中央站定了腳步。

“……而且我自認是你這一派的人。”

這句話本是大言不慚的，但在謝明霏因為巧合的一再出現而突生别樣的想法後，專程說出來，則是對信念的複述和鞏固。

段雪遙意外地深深凝望她：“真有你的……不過話都說到這個份上，相信你也計劃好用什麼方去拒絕了吧。”

這并不是提問，而是肯定。

謝明霏深深呼吸，随即點頭。

“我已經寫好了郵件，婉拒的同時，還準備将同事花輪推薦給Taylor總。他是喬老的忠實粉絲，又是教師家庭的孩子，應該比我更加合适。”

話音落下，段雪遙微微挑起眉梢。

“有點意思。”

謝明霏長長松了口氣，成就感滿滿。

細想片刻，卻并不如她期望的那樣充盈心底。

她決定稍後進家門的第一件事，就是修改草稿箱裡的郵件，實行這個臨時跳出來的想法。

……至于段雪遙不斷創造的巧合們，現在不是當面問她的好時機，多想也無用，别給工作添亂就好。

***

即使寫郵件到午夜，即使心裡突然冒出來奇怪的想法，滿滿睡夠了8小時，謝明霏一樣覺得神清氣爽。

工作産生心理壓力的被解決了一項，感覺真好，整個人都重啟成功！

她這樣想着，把食物端到了吧台上，将原主謝霏留下的畫具，和最近網購補充的材料都擺上了騰出位置的餐桌。

好久沒有畫畫了，手癢。

而且，無論如何，昨天欣賞了段雪遙緊身運動服包裹下絕美身材後，夢裡都出現了她稱霸T台的場面……

謝明霏細想覺得羞赧，但認為自己有義務将她展示的那套禮服重現在紙上。

無論将來是否能完美做出成品，她不想錯過夢境給自己的指示。

她用光潔細膩的手指握着畫筆，全神貫注。

總體是墨藍色，如夜空，如深海……但有暖色黃暈點綴其上，分散的感覺不對，應該是極具沖擊力的幾何線條，或是從前襟到腰帶再貫穿到裙擺……單邊肩帶可以用上一些金屬裝飾，另一邊，要有長海螺形狀的耳墜……

海螺耳墜，夕陽，夜空，燈光，都是她們截止目前的關鍵詞。

謝明霏的手指将夢中的靈感翻譯成畫紙上的圖樣。

不成形的草圖，标滿備注的底稿……

等到第一張還能看得過去的設計稿逐漸成型，已經過去了兩三個小時不止。

“還行，手沒有太生。”

她捧着畫紙，在燈光下、自然光下繁複欣賞。

明明飯都沒吃幾口，精神飽足到根本感覺不到饑餓。

“先這樣吧……其它步驟都得等待緣分了……嗯？”

謝明霏在房子裡轉來轉去，眼前仿佛已經出現了禮服的最終效果。

但當她看見床頭擺放的娃娃時，又有新的念頭迸發出來。

“要不買一個娃娃當做模特？”

現在給成年人做衣服太難了，時間、精力和材料、場地，一個也跟不上。

不過如果準備一個尺寸合适的BDJ娃娃，似乎可行性就大幅增加！

謝明霏從穿衣鏡裡看到了自己靈光大動的笑模樣，忍不住捂臉低頭，卻轉身就拿起手機準備訂購起來。

……希望Xross試用期的工資足夠用。

完全隻是自己喜好相關的東西，還是不要動用謝霏留下的錢。

不過手機屏幕亮起之後，一條新消息彈出，給她的好心情降了溫。

【+0033…】：[圖片]

是池女士的号碼。

謝明霏拿到後，發送了好友請求，也以陌生身份發送了相應的節氣祝福。

現在已經到了西歐的白天時間，她能抽空回複自己這個“便宜女兒”很不錯，應該知道号碼對面是誰，但内容隻是另一張網上随處可以搜到的節氣圖片。

好友請求依然沒被通過。

“難搞啊。”

謝明霏的好心情失落下來，灘在沙發上冥想了好一會兒，才決定暫不放棄進攻。

她重新準備了一番，精心拍了圖，修過光影後，再次回複。

【+86…】：[圖片]

【+86…】：媽媽，我現在做了Xross華版的編輯，有工作上的事想向你請教。

圖片中心位置是剛才完成的禮服設計稿，墊在下面的才是Xross上月的刊物。

謝明霏用對待段雪遙的方式與自己現在的生母說話，直覺兩位成功的事業型女性會有共通之處。

很快，好友欄顯示“+1”，她賭對了，池女士對有藝術細胞的女兒還是感興趣的。

【池導】：[語音通話]

手機開始震動，謝明霏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深呼吸一回合才按下接通。

“謝霏。”

“媽媽。”

很機械的、無趣的開場對話。

謝明霏又繞回到了穿衣鏡前，覺得自己像被命運提着玩的木偶。

池女士：“我以為你這輩子隻會想着嫁個金龜婿呢，結果你現在工作不錯，繪畫也有點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