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調配兩百精兵給你,你帶着這兩百人,到青州各處轉轉,看看各縣鄉赈災事宜辦得如何了,有沒有什麼問題。”
周祈安應了聲:“沒問題!”
周權又叫門外近衛去把丁沐春叫來,當着周祈安的面叮囑道:“你們的任務是保護二公子周全,其他倒不必做。如今兵力已經布到了青州各個角落,安全上,大概不會出太大問題,但萬一碰見了匪徒,也以安全為主,快馬加鞭回來告訴我是在哪裡碰見了土匪,不要擅自動手。跟緊了二公子,千萬不可分頭行動。”
丁沐春抱拳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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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周祈安梳洗打扮,便同衛吉、彥青進雁息縣吃早飯去了。
這頓早飯是他們老早便約好了的,隻叫丁沐春吃完早飯休息一下,晚點到燒毀的衙門前等他。
大哥叫他到青州各處查看赈災情況,雁息縣大哥自己時不時也會過來,底下人自然不敢怠慢,他準備吃了飯,挑幾個偏遠小村莊看看。
進了雁息縣,幾人騎着馬在主街上從頭踱到了尾,選了家飯館吃飯。
而剛坐下,倒了杯茶,便見四個身穿官兵制服,手拿佩刀的男子走了進來,說了句:“老闆,來四碗牛頭湯,八個胡麻餅,再來一盤豬頭肉。”說着,懶懶散散,而又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砰”地把佩刀卸到了桌上。
看穿着,大概是青州衙門裡的衙役。
周祈安的座位恰好背對四人,卻仍能感覺到四人坐下後往四周掃了一眼,确認店内沒有同僚,這才開口道:“知府死了,通判死了,縣令縣丞全死了,薪水發不出來,真不知道咱們還天天當這個值當個什麼勁!”
另一人挺直了腰闆,大聲道:“不當這個值又能幹嘛?至少穿了這身衣服,拿了這把刀,走在大街上人人都怕我們!”說着,掃視整個店面,見店内沒人敢和他對視,都在低頭吃自己的,虛榮心頓時得到滿足。
旁邊一人卻不留情面地道:“你見了京軍也敢抖這威風?”
那人不敢說話。
京軍來了十萬多人,說是來剿匪,但至今也不見有什麼動靜,隻在衙門門口發發粥,又在各處巡邏轉悠,也不知他們究竟是來做什麼。
但京軍人多勢衆,又裝備精良,他們衙門裡的差役在路上碰見了京軍,無不繞道走便是了。
牛肉湯端上來,小二放好湯碗,收起托盤匆匆走開。
四人喝着湯,隻聽其中一人又壓低了聲音道:“欠了三個月的饷,再不開支,我們自己開了倉門搶了算了。”說着,又哈哈大笑,仿佛剛剛所言隻是玩笑。
另一人低聲回應道:“沒有鑰匙寸步難行。就我們四個看大門的,别說開倉,連倉門都碰不到。現在京軍又來了,日日在青州各處走動,現在哪個縣鄉沒有京軍在巡邏?就是搶了糧也逃不出青州。”
“幹嘛要逃?背兩袋米回家吃了得了。”
那人無語。
所以他說的搶官倉,就隻是偷兩袋米回去?弄得剛剛設想要發起暴動,掏空倉廪,逃出青州的那哥們兒很是尴尬,愣了兩秒,好似大義凜然道:“兩袋也不行,還是盼着新任知府上任,能把薪水給補上了吧。”
隔了一張桌,周祈安、衛吉、張彥青三人眼睛盯着菜單,耳朵卻豎了起來,偷聽那四人談話。
直到店小二又給那桌上了一筐胡麻餅,一盤豬頭肉,四人默默吃起飯,不再言語。沒了八卦聽,衛吉才對店小二招了招手,點了一桌菜,之後便坐等上菜。
隔壁那桌吃飯也快,他們這兒菜還未上一道,四個衙役便紛紛吃完起了身,椅子拖動,發出“刺啦—”的聲響。
四人徑直往外走,店小二便連忙跟了上去,點頭哈腰陪着笑臉道:“幾位官爺,還沒付錢呐。”
聽到這兒,桌上三人齊刷刷擡眼,默默給了彼此一個眼神。
隻聽四名差役道:“衙門還沒付我們薪水呢,要不你找知府大人要去?”
店小二腰哈得更低,嘴咧得更大,想陪笑,卻滿臉都是難堪:“官爺說笑了,我怎麼能……”
“怎麼不能!”那差役擡高了嗓音道,“知府大人欠我俸祿,我欠你飯錢,你看這樣可好?我送你去地底下見知府大人,讨回來的俸祿都歸你!”
想必這些人向來是蠻橫慣了的。
張彥青背對門而坐,聽了這話在桌下攥緊了劍柄。
看張彥青準備出手,衛吉也輕輕拎起了放在一旁凳子上的劍鞘。
他們二人出門都有佩劍的習慣,尤其又是在匪患叢生的青州。周祈安每每走在他們中間,都覺得倍有安全感。
周祈安不習武,反應也比他們慢半拍,想着一會兒衙役走了,他上去把錢付了完事;一低頭,卻見兩人已經在桌下準備好随時拔劍,頓時瞪大了雙眼,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
兩人這才放松下來。
周祈安又叫了聲:“小二!”
這店面不大,跑堂的堂倌兒就一個。那小二知道這飯錢是收不回來了,眼看客官叫,也當有了個台階下,收了收臉上僵掉的笑,應了聲:“來了,客官!”便向周祈安小跑過來。
門口四人便順勢離開。
周祈安道:“那桌飯錢我付了。”說着,摸了摸袖袋,好嘛,換了件衣裳剛好忘記帶荷包了,當場尬住!
好在衛老闆财大氣粗,摸了一塊碎銀出來,把兩桌一塊兒結了。
店小二正要歌功頌德,周祈安便對他“噓”了一聲,叫他打住,一回頭,見那四人已經離開,說了句:“我先不吃了,你們吃完不用等我。”便悄悄尾随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