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打架的那兩兄妹也停了下來。一個從胸腔到腹部破了個血淋淋的洞,部分器官半漏不漏的耷拉在外面,模糊的血肉混合在一起像是沒有煮熟的肉粥,看不出原型。另一個一手提着自己的腦袋正在鼓搗着怎麼按回去。
提溜着腦袋的徐澤大步邁到青年跟前,沾滿深紅色血液的骨骼分明的大手往前一伸,就将痞笑着的頭顱舉到對方眼前。
頭顱嘴巴一張一合,“朋友,幫忙按個腦袋呗。”
*
帶了股鐵鏽的腥臭味近在咫尺。
青年似是好脾氣的站在那裡,見我看向他還歪了歪斷裂的脖子,看得見内裡肉沫與骨骼的切口猙獰又可怖。
可他脾氣分明算不上溫和,甚至可以說是戾氣。
是陷阱,試探,還是……?
我最終還是沒接。
不僅不接,我還向後退了一步。
與視線齊平的頭顱眨了眨眼睛,似是在疑惑。
“髒。”我慢吞吞道。
那張俊臉肉眼可見的有一瞬間空白。
“徐澤原來你也有今天啊。”另一邊正在将腸子什麼塞回去的少女“咯咯咯”的笑道。相比傳統意義上的“花枝亂顫”,我想這位張揚豔麗的怪物完美呈現了什麼叫做“血肉亂顫”。
像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少女美眸一轉原先破碎的身體一瞬複原。不等看清她的動作後者便出現在身前,與剛按好腦袋的徐澤各站在兩側。
徐禮纖細蒼白手指上大紅的指甲油在月光下閃閃發亮,像流動在林間的血液與破碎的屍體。她随意把玩着自己的茶色長發,千層紅的蔻丹在淺色中來回穿梭。
我遊神天外,直到徐澤不耐煩的‘啧’了聲才回過神來。
瞳孔再次聚焦時,徐禮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眼神怪異又興奮的上下打量着我,那種被猛獸盯上的感覺與一旁的徐澤無異。若非我确信這身行頭不會被戳穿,恐怕此時難免會慌了神露出破綻。
下一秒兩怪同時出手一邊一個握住我的手腕,冰冷的觸感很容易讓人聯想到盤亘在枝條上伺機而動的毒蛇。
我身形一僵,兩邊壓迫感毫不掩飾地對峙交鋒帶來的殺氣雄厚而凜冽,再一看其他怪物早就熟練的如潮水似向四周散去,唯恐下一秒自身被波及。
身旁兩人同時冷哼一聲。
看來是撞大運,碰到了最強的兩個。
雖然不理解為什麼會被關注,但從目前沒有怪物對我出手的迹象來看或許是件好事。
正當我渾水摸魚時,一串奔跑踉跄的腳步聲從不遠處傳來,與此同時空氣中飄來絲縷血腥味。
我轉頭,與為首抱着‘我’的尚俞對上了視線。
黑暗中那雙翠綠的眸子在火把與黑夜中形如鬼魅。
心髒劇烈起伏。
錯開目光,我看向他身後的四人。
相比抱着個累贅身上隻是沾了點血迹的尚俞,其他人就狼狽多了。黑框雙馬尾少女頭繩不知道什麼時候掉的,粘了大片血液的頭發一塊塊糊在頭皮上,衣服褲子上布滿劃痕與灰塵。短發姑娘肩膀被戳了個血洞,沒來得及包紮的傷口不斷向外淌血,她的臉色也因為失血過多而慘白一片。之前被我砍掉一隻胳膊的上吊眼則罵罵咧咧的跟在尚俞身後,狀态倒是比其她人看上去好了不少。
出乎意料,腼腆大漢反而是幾人中狀态最差的。小腿大概是被咬下一塊肉,走路一瘸一拐不利索讓他淪為隊伍最末,老實憨厚的臉被抓住了幾道猙獰山溝。面色發青,應該是中毒了。
在被限制的情況下,當下情形比我預料的情況好多了。
而玩家身後是窮追不舍的大肚鎮民。
鎮民們被隔離在樹林之外,似乎礙于什麼不敢靠近。
“看那麼久,這些人你認識?”少女嘴角翹起,看不出真實态度。
盡管我很快收回了視線,卻還是被一直盯着我看的徐禮發現了。
我臉不紅心不跳,“隻是覺得那個暈過去的很帥,所以多看了幾眼。”
雖然這麼說有點自戀,但看着被轉移注意力的徐家兄妹,效果意外不錯。
果然,下一刻握住我手腕的兩隻手同時松開,向尚俞的方向攻去。
我揉了揉發紅的手腕,趁沒有人注意轉身隐入身後層層掩映的樹林中。
夜晚起了霧,空氣潮濕。
【第四天,‘遊客’身份牌禁锢解除】
像是有意推遲,系統的提示音終于響起。
我猛地停下腳步。
不知何時已經到前面的徐澤晃了晃手中的幽藍火焰,嗓音低沉愉悅——
“不好意思,此路不通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