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光忽明忽暗不斷閃爍,像是老舊的黑白電視,刺耳的白噪音在腦海中回蕩,從左耳到右耳,最終回到左耳。
不知過了多久,我猛地吸了一大口氣,慢慢支撐着坐了起來。
“您醒了?”
聲音有點耳熟。
我緩緩将發木的脖子扭過去。
嗅嗅。
我聞到了兩種與記憶中相差無二的氣息……如果沒有出什麼意外的話現在應該是正常的那條時間線吧。
跳時間線前我将割掉手指幻化的軀體與主體調換過位置,當時作為陣眼湮滅的隻是具空殼子,而我隻需确保主體的成功轉移便可安然無恙。
不過當初漏算了一點,那就是我還不能完全掌握這種禁術,所以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中我将失去自己的大部分視力。
我輕輕眨了下眼。
視線内的一切都是模糊不清晰的。
禁術嘛,相比獻祭靈魂雲雲,隻是暫時失去大部分視力已經很幸運了。
模糊的兩張面孔似乎也向我眨了幾下眼睛。
我認出來了。
是之前‘複活’的,也是我最早碰見的那兩個小孩。
之前在副本中沒有碰到是因為那時時間線還沒做出變動麼。
這時,有溫柔的風聲落向我的眼睛。
我下意識閉上眼。
“您的……眼睛。”
左邊那個小孩的聲音像是擔憂,又像是在哀傷,冰冷的手輕撫在上面。
冰涼的觸感隻存在了一會,涼意下去時,一滴水珠砸在我的臉上。
“……?”
把我砸地一愣。
哭了?
真哭了?
怎麼突然道抒情環節了。
我看得模糊,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我……”
“對不起。”後面又依次進來幾個小孩,它們低着頭,影影綽綽,聽不清是誰先開的口。
這三個字像是一個開關,緊接着一聲又一聲,它們大多輕盈、微弱,以至于難以發覺,卻沉重的順着孩子們的臉頰墜落在地面,啪嗒作響。
“……”我抿了下嘴,輕笑道:“我從來沒怪過你們。”
選擇是我自己做出來的,眼睛和幻化的軀體湮滅也隻是為完美通關副本做的奠基,說到底這不過是我的一己之欲,它們于我而言也隻是順帶着拉起的跌倒孩童,甚至還是順手的備用工具。
我自認為沒有虧欠過它們,反之當然亦然。
我想告訴它們這些事實,以抹去那些虛僞的、不切實際的浪漫想法,但張了張嘴,在孩童希冀的目光中我最終問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算了,說我自私也好僞善也罷,看着它們我真的開不了口。
不過趁機問問副本信息我還是很好意思的。
最前面的那個男孩輕聲回道:“您死後的第1937408天。”
五千多年……?
“那些異化的鎮民呢?那是怎麼回事?”
“它們是行屍!會受傷,會疼,會有意識卻克制不住去吃同類,會清醒的被同類分食,但永遠不會死!”它們異口同聲,純真的童音中帶着惡毒、怨念,“這是神明的詛咒!”
藏在被褥下面的手抖了一下。
我掀開被子,軀體的靈活性并不會因為眼盲而大打折扣,即使這樣我仍舊如履平地。
一道道身影攔在我身前。
“您又要走了嗎?”它們依舊異口同聲。
同一句話從數個孩子口中同時發出,男聲,女聲,稚嫩的、缺乏情感的童聲混合在一起,入耳的便是毛骨悚然的驚悚。
“……”我後退一步。
“您又要走了嗎?”
它們緊追不舍。
“您……又要走了。”
“您又要走了!”
我面色稍凝。
這些孩子……不,不應該再稱它們為孩子了,能通過古陣死而複生的都是慘死含恨的冤魂不會再具備人性,生前的善良純真正義等正面品質在死後隻會加重它們的怨念與殘暴,這點沒有任何人比我再清楚。
因為這個古陣的名字正是【颠倒】。
生,死,善,惡;黑,白,是,非,均可颠倒。
回來的是滿心仇恨,陰晴不定,被惡念怨恨侵蝕滲透的——
怪物。
“您不能走哦。”最前面的姐弟二人靜靜站在我前方,陰冷的氣息從孩童幼小的身軀中陡然爆發。而他們身後的小怪物們不知道何時已經将床周圍團團包圍。
它們齊聲道:“您不能走哦!”
周圍氣溫直線下降,冷的仿佛能憑空凍出冰渣子。
即使有所準備,但看到這樣的場景會覺得……太麻煩了。
“唉。”
我舒口氣,将長袖撸了上去,随手挽起散開的青絲,挑眉看向它們。
“小崽子們,是準備一個個來——”
“還是一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