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绾绾好像這才發現柳柳的存在，就說，“回去，回哪去？”

柳柳指指她腰間葫蘆，“那裡啊。既然事情已經辦完了，我當然不能讓仙子為難。”言罷便閉上眼睛，等着李绾绾再次收了自己。

可左等右等沒有動靜，柳柳睜開眼睛，卻見李绾绾一副神魂不在的狀态。柳柳就問，“仙子，你怎麼了？”

李绾绾不答反問，“你的苦衷是什麼？”

柳柳啊了聲，猶豫道 ，“還是不要說了吧。我做錯了就是做錯了，不管怎麼說，王家村的男人們的魂魄的确是我拿走的。還有那些美麗的女子——”她一副小媳婦樣，可憐巴巴的歎了口氣。李绾绾見她眼中有淚，欲言又止的樣子，就追問，“所以到底什麼苦衷，能讓你如此轉變？你從之前第十一殿的鬼差，又那麼崇拜陸離。陸離可是大英雄啊，我不信你以他馬首是瞻，卻如此做盡壞事。”

柳柳連連點頭，“我知道我知道，無論什麼苦衷都掩蓋不了我做錯事。可是——”她越是這樣欲言又止，越是勾起了李绾绾的好奇心。李绾绾也不明白自己為何突然對這樣一個妖怪同情心泛濫。

四周靜靜地，好半天柳柳才淚眼婆娑的看着李绾绾，“如果仙子有心情，可以随我去看看。到時自會明白。”

李绾绾點點頭，心情有點沉重。也許自己對夢妖突然而來的同情心和好奇心，都因為她曾經在地府十一殿當差，并且那麼崇拜陸離吧，“好，我和你去。”李绾绾苦笑了一下，補充道，“反正我現在也沒有什麼地方可去。”

柳柳滿眼淚卻笑了，“誰說的，你很快就會有一個屬于你和陸神醫的家。”

李绾绾臉紅了紅，遮掩道，“走吧，趁我還沒反悔，帶我去看看你的苦衷。”

她們一路朝村外走去，走了好久。李绾绾都覺得腳疼了，終于在夜色中孤零零立着的小屋前，柳柳回頭看了李绾绾一眼，表情複雜，“仙子真的要看？”

李绾绾點頭，她看着那間孤零零的小屋，窗紙雪白，雪白的窗紙映出屋子裡一燈如豆。接着她便聽到一陣咳聲。

那咳聲如此劇烈，好像下一刻屋子裡的人就會把肺子咳出來。李绾绾狐疑的看向柳柳，“男的？”

柳柳點頭，目光溫柔的看着那間小屋，“其實，這裡是我的家。我并不想當個壞妖精。可是當年三界突然變了天，地府十一殿也被解散。像我這樣無足輕重的小人物，自然需要自謀生路。于是我遇到了他，他是個天師。我們夫妻婚後恩愛，誰知他卻因為救了一隻神識将開的小兔子精，而得罪了一個大人物，被使了法術。從此以後就是這樣生不生死不死的樣子——哎，算了，都過去了。”

她們說話的聲音很低，可屋子裡還是傳出一道虛弱的聲音，“是阿柳回來了麼？”那聲音溫柔，語氣裡帶着焦急。

柳柳立刻擦擦眼淚，應聲道，“相公，是我。”她看了一眼李绾绾，便推門當先進屋。李绾绾朝屋内望了一眼。屋内很暖和。她緊随着柳柳進了屋子。打量四周。

這是間很有愛的小房子。雖然屋子很小，但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而對窗的床上躺着一個男人，如今隻是初秋，可那男人卻蓋着大棉被，一張臉慘白如紙，眉目生的好看。隻是人看起來很虛弱的樣子。

但柳柳看着他的眼神卻溫柔無比。柳柳先為他倒了杯水，那男人強撐着坐起身來，這才看到了李绾绾，“阿柳，你又救了一個姑娘？”

柳柳溫柔的笑，“這次不是，這個是我的朋友。和之前那些女孩子不同。”

男人接過柳柳的水杯，隻喝了一口水，便又劇烈的咳嗽起來，柳柳忙關切的幫他捶背，直等到他停止了咳嗽才問，“今天的藥吃了麼？”

男人搖頭。柳柳便有些焦急又生氣，語氣不免質問，“問什麼不吃？你知不知道我弄那藥有多——”她把後話吞回去，眼中緒淚。男人就歎氣，他溫柔的握着柳柳的手，“我知道你很委屈。你本不願作惡，都是為了我。雖然那些人壞事做盡，可畢竟是人命。所以我不願吃。阿柳，我這條賤命苟延殘喘了這麼久，也夠本了。你就放我走吧。等我走了以後，你尋個好人，過好你們的日子。”

柳柳捂住男人的嘴，“你說的什麼話。快别說了，你三更死，我絕不活到四更。”

二人抱作一團哭起來，李绾绾看着二人，心裡好像推測出了個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