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震躺在床上一心等着周王氏帶錢回來,他想着周芷肯定是要回來看看的,他可是她親爹,以前對她也不錯,就連她嫁人還給了不少銀子,這時候是該她回報的時候了。
眼巴巴的望着門口,從天亮等到天黑。
今天是大年初一,家家戶戶都熱鬧得很,唯獨他們家冷冷清清,沒有一絲人氣,周王氏臨走前給周金寶做了最後一點吃的,他卻滴水未進,餓的渾身無力。
即使周金寶是他親兒子他也不禁埋怨起周王氏,他怎麼說也是一家之主,之前的藥全給周金寶他也就不說了,畢竟那是救命的藥,可如今周金寶眼看着快要脫離危險了,吃的合該給他才對。
周王氏和吳花白跑一趟卻什麼都沒撈着,還白白受一頓氣,回來的時候“啪”一聲,将門關的震天響。
周震聽見動靜,直起身子,伸頭去看。
“阿芷回來了嗎?阿芷是不是來看我了?”
周王氏一聽見周震的動靜,臉色黑如鍋底,這個老不死的怎麼還不死!
冷笑一聲,“你還巴巴的指望着你那閨女呢!殊不知人家早就已經把你忘到九霄雲外了,你算個什麼東西,她周芷現在過的榮華富貴,你這個親爹一點光都沒沾上,人家巴不得給你甩開!”
周震不可置信,下意識反駁,“不可能!我是周芷親爹,她怎麼可能這麼對我!”
“再說了,我平日裡待她不薄,她怎麼可能不管我?”
“是你,是你這個毒婦,是不是你做了什麼,周芷才沒回來!”
周王氏本就受氣,一聽這話直接上前揪着他的頭發,狠狠一拽,“我做了什麼?我做了什麼你不清楚,嗯?”
“我在她小時候就虐待她,所以她才一副瘦瘦巴巴,畏畏縮縮的樣子,我以前經常打她,不給她飯吃,這些你不是都心知肚明嗎?現在倒在這裡充好人,還待她不薄,我呸!你才是那個黑心肝的!”
“我這個後母怎麼可能對她好?你一個親爹都忽視她,我可不是要虐待她嗎?要不是還想留着她幹活,我早就弄死她了,還有你,這些年一直不聞不問,不過是不想插手而已,要不是一年前那丫頭突然失心瘋似的告狀,你也不會管她不是嗎?”
“别什麼都賴在我身上,要是你以前重視她,我一個婦道人家怎麼可能跟你對着幹,我對她不好還不是因為你的默許!”
周王氏突然瘋了一般将心底的話全都吐露出來,這些話憋在她心底許久,現在總算是有個由頭徹底說出來。
她并不覺得自己說錯了,周震就是一個面甜心苦的混賬!
平日裡萬事不管,隻有在事情找上頭的時候才來充充樣子,她不是個好人她自己知道,這些年對周芷确實不好,但是周震這個親爹有管過一次嗎!
還說什麼對周芷不薄,她呸!不過是事到臨頭裝裝樣子罷了。
周震被她的一長串咕噜話噴的腦子發脹。
他想反駁,不,不是這樣的。
他隻是被周王氏蒙蔽了,他這些年很少在家,他怎麼知道周王氏是怎麼對周芷的,再說了她平日裡裝的也好,他不過是被騙了,不是故意的。
可……
想到之前每次回來,小小的周芷身上總是帶着傷,他是個獵戶,他怎麼可能看不出來那些傷是怎麼來的,那一道道那荊條抽打出來的鞭痕,還有臉上若有若無的巴掌印,最關鍵的是十來歲的小姑娘瘦的像是八九歲一般,他再怎麼眼瞎也能看出來她過得不好。
可每次隻要她的眼神觸及到他,露出求助的目光時,他總會撇開頭,視而不見,他不想破壞家裡的和諧,那就隻能委屈周芷。
想到這,他心裡猛地下墜,周芷會不會真的不管她了,像他當初那樣。
不,不可能的。
再怎麼說他也是周芷親爹,她不可能不管他。
周王氏對周震還抱有幻想嗤之以鼻。
——
大年初二這天,周芷好不容易将自己自己從溫暖的被窩裡扒拉出來,還眯瞪着雙眼,江序就告訴她,已經顧好馬車了,他們随時可以出發。
雖然過年期間幹活的少,但是隻要加錢,就沒有做不到的事,他付了雙倍價錢,趕車的車夫興高采烈的應了。
坐上搖搖晃晃的馬車,周芷這才清醒一點。
這個天路不好走,車走的很慢,但也比人地走強多了,她突然想到昨天周王氏和吳花也許是走了一夜,然後空手而歸就覺得好笑。
到達周家的時候,周家的門檻已經破敗的不像樣子,以前周震能掙錢,在村子裡是數一數二的人家,如今這看着和條件最差的破落戶沒差。
推開門進去,大過年的沒一點過年的氣氛,冷冷清清。
周王氏正在愁要給周金寶做點什麼吃,家裡已經沒米下鍋,連個銅闆都沒有,也沒錢買,冰天雪地裡連野菜都沒有,她也餓了一天,現在頭暈眼花。
吳花躲在屋子裡不想出去,她不想回李屠戶家,回去就是挨打,還不如在這裡呆幾天。
周芷進來的時候周王氏瞪大了眼睛,“你怎麼來了?”
周芷笑眯眯的,“我來看看你們呀,畢竟再怎麼說我也是阿爹的女兒,金寶的姐姐,不可能不管他們的。”
周王氏聞言狂喜,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我就知道你是個好的,快,快些坐,金寶在裡頭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周芷抿唇一笑,“好呀。”
進了屋,周金寶躺在床上面色灰敗,他受了傷卻沒得到調理,要不是之前養的身子骨好,現在早就下黃泉了。
他如今也動不了身子,隻能頭歪過來看人,看到一個明媚皓齒的女人笑盈盈地看着他,有點眼神,還沒等他想起來是誰,周芷就先開口了,“金寶,你還好嗎?我是姐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