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動作頓了頓,實在不知道說些什麼,隻好幹巴巴道:“那江舉人可真是幸運。”
他還想說什麼,卻被江序一把打亂,“是啊,我可真是幸運,這些年來全靠妻子操勞家務,侍奉雙親。”
他的表情是一副萬分感激的模樣,這是真心的,但落在孫德富眼中就有些不是滋味。
他眼睛一轉,換了個說法,“江舉人出身寒門,丞相素來對寒門舉子頗為關照。”這當然是假的,丞相平日裡隻會關注朝堂上那些鐘鳴鼎食之家,那些人才是他親自拉攏的。江序一流不過是些用來頂罪的小蝦米,微不足道罷了。
“丞相對于人才可是萬分愛重,江舉人投入我丞相府門下,以後的仕途便可以平步青雲。”他語帶誘惑,這樣的條件對于一個沒怎麼見過世面的舉子來說可謂是非常豐厚了。
江序内心嗤笑,面上卻不顯,隻語帶感激,又萬分慚愧道,“多謝丞相厚愛,隻是小生學識尚淺,此次春闱也不過是來一試而已,恐怕無法榜上有名。”
話說得謙虛,答應的事卻閉口不提,孫德富再傻也能聽出來,杯子重重的砸在桌面上,冷哼道:“你這是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杯中的水濺出來些許,滾燙的熱水崩在江序手背上,他手指動了動,卻并沒有往回收。
“多謝閣下美意,隻是小生心無大志,能力低微,怕是幫不上什麼忙。”
孫德富面上已帶惱意,眼睛似毒蛇一般,聲音陰冷:“那我就要看看你以後要如何自處了。”
說完甩袖就走。
他人走了,江序卻坐在原地一動不動,思索此次事件的背後隐藏的是什麼。
他并不認為自己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舉子能勞動丞相府大駕,所以大概率這人是廣撒網多撈魚,而他不過是個正巧遇見的小蝦米,連魚都算不上。
而他最後放的那些狠話,他其實也不甚在意。
如果是真是如同他才想的那般已經找了許多的人,那麼他這樣委婉的拒絕其實并不會激怒對方什麼,而且他也看出來了他對他的輕視,說不定已經在心裡笃定了他絕不會考上。
再者,他觀察過此人穿着,這人的衣着富貴不假,但是衣襟處竟然有着茶水的痕迹,雖然不甚明顯,但是一看就是被人潑上去的,想必是他找的其他舉子不想與其同流合污潑的。
并且,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這人臉上餘怒未消,身體僵直,應是才吃了癟。
分析完之後,江序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起身離開。
殊不知在他離開之後,藏在暗處的一個暗衛悄悄離開,将剛才記錄下兩人對話的本子揣在懷中,向皇宮的方向疾奔。
三天後,江序踏入考場,沉着應戰。
與此同時,南甯府城,江家。
張金花正在思忖着要不要和江老爹現在去廟裡拜拜,但是又不放心周芷一個人在家,她如今肚子也大了,一個人在家她不放心。
周芷卻道:“阿娘去吧,我不是一個人在家,家裡這麼多人呢,哪裡就能有事了。”
圓圓在一旁小雞啄米似的點頭:“老太太放心,我阿娘和奶奶都在家呢,一會齊篷姐姐也要回來了。”
張金花不放心她,但是很放心齊篷,這是個能幹的丫頭,點了點頭:“那好,照顧好夫人。”
張金花前腳剛走,齊篷後腳就回來了。
周芷看她一副雀躍的樣子,問道:“事情有眉目了?”
齊篷向來穩重,此刻也忍不住露出喜意。
點頭道:“嗯!接觸了一個人,有些眉目,隻是一時間不好和盤托出,還需再看。”
周芷:“那就好,不過你也别太累着自己了,這些事情一步一步來就好,一切以安全為前提。”
齊篷:“東家放心,我都曉得。”
晚上張金花和江老爹回來了,他們比之以往回來的晚了些,周芷好奇問道:“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晚。”
張金花正好說呢,“今天不是春闱開考嗎,我在廟裡看見許多官家夫人在廟裡求神拜佛祈福呢,有一個好似頗為厲害,還将廟裡清空了,我們等了許久才被允許上去。”
周芷了然,南甯府城郊外的寺廟好似格外靈驗,許多人都會慕名而來,想必是有人來求佛保佑吧。
也不知江序現在怎麼樣了,正想着她的肚子突然動了動。
周芷一臉驚喜,摸着肚子輕聲道:“寶寶是不是也在擔心你阿爹?寶寶再等等,等你阿爹考完試就回來了。”
聽她這麼說,還未成形的胎兒仿佛聽懂一般,果然沒在動。
又過了幾天,京城裡的江序考完試,靜靜等候着成績出來,春闱成績出來的要比秋闱早一些,畢竟是天子腳下,能人多,卷子也就批的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