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序被小太監領進宣政殿的時候,明德帝頭也沒擡。
大太監李恩揮了一下手中的拂塵,道:“開始吧。”
江序磕完頭便起身拿着一本書講解,動作不疾不徐,聲音溫潤清朗。
李恩擡眸看了他一眼,心道:這個新來的聲音倒是不錯,還挺好聽。
明德帝原本正被這些堆成小山,卻言之無物的折子搞的心煩意亂,朱筆一揮,恨不得直接在上面罵人,但忍了忍,終究是隻寫了個“已閱”。
批完一本剛準備批下一本,就聽見一道清潤如酒的磁性嗓音,很年輕,但一開口便如皚皚白雪覆蓋着的青松翠柏,獨有一番清冷優雅在裡頭,
聽到這樣的聲音,明德帝的煩躁都瞬間消下去不少,得空擡頭看了他一眼,這一看不由得笑出來。
這不是殿試那天那個江序嗎?
如今他的案頭上還擺着暗衛記下的他與胡家人的對話,到是個有趣的人,嗯,聲音也不錯。
半個時辰下去,明德帝火速批完剩下的折子,完成了任務終于呼出一口氣,這才有閑心的問話:“江序是不是?”
江序心中一驚,不明白他一個小小的從七品官怎麼會被明德帝記住,但壓下驚訝,恭謹應是:“微臣正是江序。”
明德帝笑了笑:“不要緊張,你今天講的不錯,言之有物,可見是個心有成算的,下次還是你來,李恩,賞!”
江序連忙磕頭謝恩,明德帝擺了擺手讓他下去。
來的時候江序隻帶着幾本書,走的時候卻是抱着一堆賞賜。
明德帝沒有明說什麼賞賜,但大太監李恩最懂揣測聖心,給江序的都是些名貴的筆墨紙硯,這些東西在外面買要價值百兩,還有市無價,畢竟專供皇家的東西都不會便宜。
江序回到翰林院的時候還如在雲端,走路都輕飄飄的。
這是怎麼回事?
他第一次給陛下講書便得了賞賜?
而且陛下還記得他?
江序不認為是自己的才華出衆引起陛下注意,此次科舉他既不是狀元也不是榜眼探花,到底為什麼皇上會記得他?
到了翰林院,江序第一時間先拜見曹侍讀。
曹侍讀已然知道了他受陛下賞賜的事,古闆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不錯,你說的那件事我也知道了,自然會給他處罰。”
處罰說的是祝編修,他早就與曹侍讀通過氣,曹侍讀也知道了祝編修私藏書單的事。
不過江序并不抱期待祝編修會有什麼大懲罰,畢竟他早就發現,也沒有造成什麼損失,但這麼一通下去,祝編修有好些日子能安生些。
祝編修聽見曹侍讀對他的懲罰時,隻覺天都塌了。
他自認做得隐蔽,卻沒想到這些全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關鍵是陷害未成也就罷了,江序竟然還得了陛下賞賜!
簡直天理不公!
祝編修雙眼布滿血絲,眼神憤恨地看着江序,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恨不得直接一劍殺了江序!殺了這個礙眼的農家子!
一個泥腿子罷了,竟也能得陛下賞識,竟然爬到了他的頭上!
江序置若罔聞,帶着一堆賞賜回了家。
一回家,連帶着的這些賞賜都還未來及的說明來路,便趕緊去哄生胖氣的小崽子。
在爹爹面前,年哥兒可不是那麼好哄的,一被他抱在懷裡就忍不住化身一條固執的魚,胖的實在的小腿一個勁地亂蹬,頗有力氣的胳膊也不停的往江序身上招呼。
嘴裡“嗯嗯啊啊”的叫着,像是在說:你還知道回來?
周芷哭笑不得,張金花站在一旁笑眯了眼,鼓勵道:“年哥兒真棒!真有勁!”
周芷無奈扶額,幸虧年哥兒不是由爺爺奶奶單獨帶,要不然非得養成個小霸王不可。
“好了,年哥兒不許再鬧,我們吃飯了好不好?”
一聽吃飯,年哥兒果然安生的趴在江序懷裡不再動彈,剛才那條固執的胖魚仿佛不是他,嘬着手指,一臉乖巧的等着。
張金花這才看到桌子上擺着的一堆東西,問道:“三郎,這些是你買的?”
江序搖搖頭:“不是,這些是皇上的賞賜。”
除了年哥兒小,聽不懂,一家人都瞪大眼睛:皇上的賞賜!
張金花咧開嘴笑,都不敢伸手去碰桌子上的東西,“哎呦喂!竟是皇上賞賜的東西,天爺!真是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