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過了好幾日,沈學誠終于不再反複高熱,人也終于清醒了過來。
雖然心中有所準備,但是看着自己被夾闆捆綁的嚴嚴實實,不能動彈的右臂和大腿,他還是不敢相信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面對妻子和郎中們小心翼翼的對待,他的心裡也有所猜測,自己的情況怕是不太好,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站起來。
沈學誠感到很恐慌,在過去的三十多年裡,自己努力所奮鬥的,現在是不是都會沒有了,以後還能做什麼呢。
沈文彥看着爹每次醒了之後,便開始望着自己綁着夾闆繃帶的手臂。
沈文彥很擔心父親現在的狀态,爹現在總是睡不安穩,常常突然驚醒,那天受傷的一幕一直在他的夢裡反複出現。
突然遭遇這樣的事情,是誰都不能接受的,特别是對于沈父這樣,一直将家庭的責任扛在肩上的男人來說,他突然就不明白自己該怎麼辦了。
沈文彥看着如今如此消極痛苦的父親,心中對害得父親受此重傷的渭南郡王等人,充滿了憎恨,這群目無王法,貪婪成性的權貴,必須要受到應有的懲罰。
門外傳來外邊兒門房通報的聲音,這幾日臨陽縣有不少之前與他們家交好的人家,聽說了消息上門來看望,但是聽外邊兒這動靜好像來者不善啊。
沈母看向一旁的劉婆子,劉婆子領會,立馬轉身出門去看看到底是誰來了。
“喲,是趙大管家啊,你來這兒怕是不太好吧,從青州趕過來你們也該累了,讓丫鬟們帶你去前邊兒歇着,喝會兒茶呗。”
劉婆子出門來了外院,就見着這趙大管家讓府裡的下人趕緊給他們帶路,帶着幾個人一個勁兒的想往裡面看去。
“這不是大老爺關心兄弟嘛,特意差我帶人來看看二老爺,他到底怎麼樣了,我自然是得辦好大老爺交代的事兒,不能辜負了他對兄弟的情誼嘛。”
看着是劉婆子出來了,自己也進不去,便直接說到想趕緊見着這二老爺,這可是大老爺吩咐的,見劉婆子不為所動,氣憤的開口道:
“這可不隻是大老爺關心兄弟,也是老太爺挂念着二老爺,我連歇都沒敢歇,就想着好好完成兩位主子交代的事兒,行吧,也是你們真不懂規矩。”
聽着這趙大管家嘲諷的語氣,劉婆子知道現在太太正心煩,才不想見這趙大管家,況且這人現在言語如此的嚣張,定然是覺得老爺如今不行了,這些個踩高捧低的勢力眼兒。
劉婆子不想理會他,這裡還輪不到他說誰沒規矩,不好将他們打發出去,隻有讓府裡的下人将他們帶去前廳,别在這兒吵吵鬧鬧的煩人,等太太有空再說吧。
解決完趙大管家,劉婆子就去見了太太,向太太彙報了他的事兒。
“這人着實惹人厭煩,以前便從小跟着沈大老爺,丈夫跟我說過小時候大老爺使壞,不少事兒便是他在旁邊出的主意,後來見着老爺發達了,倒是做了縮頭烏龜,現在他倒是又敢猖狂了。”
沈母剛嫁進沈家時就領會過不少他幹的惡心人的事兒。
沈文彥聽到母親說的這趙大管家,心中對他也是很厭煩,希望他趕緊走,别讓他見着父親。
“佩蓉,怎麼了,是誰來了?”沈學誠已經醒了好一會兒,隻是一直沒說話。剛才便好像聽到劉婆子出去了。
沈母聽到丈夫的聲音趕緊進來,沈文彥和姐姐也跟了上去,看到他正讓兩個下人将他扶起來艱難的坐好,隻是右邊的大腿完全不能彎曲,被夾闆固定着不能動。
她趕忙過去看着想要攙扶一下:“學誠,還是躺着些好吧,這樣會不會難受啊。”
“不了,我想坐起來,我躺得太久了,還從來沒這麼躺過。”沈父的聲音因為還是有些嘶啞。
見沈母心疼的看着他,沈學誠伸出還完好的左手輕輕的拍了拍她正扶着自己手臂。
“沒事,這樣不疼的。”
沈母正要說什麼,外面又傳來下人通報的聲音,這次好像是動靜還挺大。
“老爺,夫人,外面有欽差大人來了,要宣讀聖旨。”下人有些慌慌張張的跑進來。
沈學誠神情一肅,讓下人趕緊給他收拾收拾,然後将他擡到前廳,沈母也站起身看着兩個孩子和自己,有沒有什麼失禮的地方。
沈文彥來到前廳,便看見府裡的管家已經将人招待好坐下了,正坐在上方喝着茶,随行的人員和儀仗也正在外候着。
而一開始在前廳等候着的趙大管家,現在正和他帶來的人,一塊兒縮在大堂的外的院子角落裡,看着庭中的儀仗,悄悄的不敢言語,生怕被人注意到。
這和沈文彥以前在電視上看到的由太監宣旨的模樣完全不一樣,畢竟能成為宣讀聖旨的太監可不容易,地位不高的話,皇帝不喜歡的話,自然是不可能的。
而且皇帝對于太監還是很防備的,像明太祖朱元璋就認為曆史上很多太監禍國的案例,就直接斷了他們識字的路,雖然不讓他們識字的做法并沒有持續很久。
但是真正負責聖旨撰寫到派人宣讀的事情,基本上是由皇宮裡專門的機構翰林院來做,由皇帝表達自己的要求,由翰林院草拟聖旨,再交由皇帝察看,覺得滿意後便蓋上印章。
然後派遣欽差大臣拿着聖旨到朝廷各部門,或者是出差各處去宣讀聖旨傳達皇帝的旨意。
所以今天沈文彥看到的便是欽差大臣,雖然他并不認識這些朝中的人,但是他想,作為離皇帝如此近的翰林院派出的大臣,也應該會是皇帝的親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