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舒妄這才躲開了楚昭的眼神獵殺。她捂着胸口,過了一時才喘過氣來,方才回答道:“辰砂,繪畫用的朱砂便是由此物提煉獲取的。”
“原來如此,李姑娘果然是博學廣識、才華橫溢。”楚昭誇了一句李舒妄,便陷入了沉默中。
李舒妄經過剛剛的事兒再也不敢看楚昭了,但楚昭的情緒不對,她的腳指頭都感覺到了。難道真的“一些漫不經心的說話将我疑惑打開”了?另外楚昭之前到底是做什麼的,她頭一次體會到所謂眼神殺人。
李舒妄生怕楚昭又“發癫”,不敢再說些什麼,兩人沉默了走了一會兒,楚昭主動向李舒妄道歉:“抱歉,我隻是一時想到了案情,沒控制住。并不是刻意針對你。”說到底一時沒适應身份的轉換。
原諒不原諒什麼的李舒妄覺得談不上,她其實也沒怪楚昭,但她确實被吓着了。
兩人又大約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李舒妄指着不遠處的泥巴土房,說那就是莊家了。
楚昭點了點頭,說了聲多謝,急迫地朝莊家走過去。李舒妄趕緊伸手要拉人——沒拉住——楚昭勁兒太大了,李舒妄非但沒拉住人,差點叫楚昭動作的慣性給帶倒了。
楚昭趕緊停下,扶着人起來,連着問:“沒事兒吧?”
李舒妄拍了拍衣袖上沾到的樹葉,搖了搖頭,跟楚昭說沒事。
“我剛來的時候他們正說要吃飯呢,大人這會兒過去估計正趕上人家吃飯吃一半呢。殘羹冷炙怕是大人用不慣,又尴尬。”李舒妄笑着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斜挎小包,“您要不跟我湊合吃點幹糧?”
楚昭沒想到李舒妄竟然有這樣細膩的性子,但一想她驗屍時的嚴謹細緻,又覺得理應如此。
李舒妄雖然不想貪别人家食材,倒也沒有委屈自己的打算。暄軟的白面餅子夾了鹹香可口的驢肉和鹵蛋,加了清爽的青椒粒,一口下去,口感豐富、肉香面香十足。
楚昭不多時就吃完了一個,還問李舒妄怎的自家店裡不賣這個,是不會是還在試菜。這會兒他看着反而像是比平時溫和一些了。
李舒妄就當沒看出來今日楚昭情緒的多變,隻是笑了笑,回他:“這可不是阿圓的手藝,我從外頭買的。”張記饅頭鋪的面餅,王阿婆的驢肉、趙記鹵味的鹵蛋,除了青椒是自家的,這餅子基本和李舒妄沒啥關系。
老實說,李舒妄雖然在廚藝這件事上沒什麼天賦,但在找吃的這件事上倒确實能稱得上“天賦異禀”。
李舒妄估計得不錯,他兩到莊家的時候,莊家人剛剛吃完飯,正在屋前歇晌兒,隻是不見裝莊妻,約莫是在廚房洗碗呢。
莊勇一見李舒妄來了,身邊還跟了個神仙樣子的公子,愣了愣,趕緊起身上前迎接,隻是沒走兩步,又呆住了,摸了摸腦袋,轉過頭回屋裡了!
李舒妄和楚昭皆是瞠目。倒是兩人的小閨女活潑得很,一見李舒妄便又撲了上來,抱着李舒妄的大腿,藏在她身後偷看楚昭。
楚昭對小丫頭笑了笑,把小丫頭吓得徹底躲回了李舒妄身後。
李舒妄本欲“嘲笑”楚昭,莊妻此時卻從房裡出來了——原來是這莊勇不善言辭——幹脆自己進屋子裡洗碗,叫妻子出來招呼客人了。
莊妻忙着讓大兒子張羅“茶水”。
窮人家沒有正經茶葉,小丫頭兄長廢了半天勁兒,才找出來兩隻沒有破損的碗,放了些碎茶沫,狠了狠心,往裡頭加了些白糖,給李舒妄他兩端了上來。
李舒妄喝兩口甜滋滋的糖水,順手往小丫頭手裡塞了一袋松子糖,順口問起了最近有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
莊妻面上笑容一僵,一向爽利的婦人居然不知所措了。
李舒妄和楚昭對視一眼,楚昭先開口了:“不瞞大嫂說,我便是由縣太爺派出來調查此事的人,若你知道什麼,不妨實話跟我說了。官府一定保你們安全不說還會予以獎勵。”
李舒妄悄悄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還此事,你知道什麼事?
莊妻笑容尴尬:“哪有什麼……”
“我知道!”長子飛快打斷了莊妻的話,“你們真的會給獎勵麼?我什麼都告訴你們!”
“莊顯明!”莊妻氣得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