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秀陷入回憶,緩緩道來:“母親因生我與哥哥難産傷了身子,在我們四歲時便撒手人寰,後來在我五歲時,父親續娶了秦玉珍,我讨厭她,她虛僞還偏偏裝成一副柔善的模樣。”
他記得,秦玉珍一進門便将他母親所有的東西全部收拾扔出府去,不留一絲痕迹,還自诩從今後起要做他的母親,可他有母親啊!他怎麼會忘記自己的母親而去認一個陌生女子做娘親呢?
她明明不喜歡他和高毓,還偏偏做出一副大度的樣子,表現得很愛護他們倆,可這些在他眼裡就是虛僞又做作,所以他真的很讨厭秦玉珍。
他小時候确實頑皮,自秦玉珍嫁進高府,他便處處同她作對,時不時戲弄她,她就算告到了高澄那裡,高澄也隻當是小孩子心性并不會去責罰他,所以他也就變本加厲了。
久而久之,秦玉珍似乎也知道高秀不喜自己,對他的這些孩子手段也就不予理睬了。
而高毓不同,他性格同高秀完全相反,高毓性格沉悶,知道母親去世,秦玉珍今後便是高府女主人,他沒有同她作對,兩人反而相處得很好,相較之下,秦玉珍就更喜歡高毓多一些,所以拿高毓也是真當自己孩子養的。
那一年的相處,母子感情便也有了,就連高澄也是誇贊高毓懂事,反之對高秀就沒那麼得喜愛了。
正因如此,高秀心裡卻愈發不平衡,明明兩人是兄弟,那女人卻鸠占鵲巢,他想高毓應該同他站在一邊共同對抗秦玉珍才是,怎麼反而同秦玉珍關系愈發好了。
高秀當時還小,實在不明白為何會這樣,直到後來,一年後秦玉珍有孕了,府裡都在傳若她這胎是男孩,那他和高毓就會被趕出府去,他怕了。
而他害怕後的結果,便是想着要讓秦玉珍的孩子生不下來,他想,隻要沒有那個孩子,他和高毓便不會被趕出府了。
高秀偷偷跑去醫館買了斷子藥,他也知道自己不受秦玉珍喜歡,想着高毓同她親近,于是便冒充高毓端了那碗斷子藥過去。
高秀想着便自嘲道:“那秦玉珍也是個傻的,她竟看也不看便整碗喝下去了。”
“就因為讨厭一個人,所以你便想出這種法子來?”宋宓心中惡寒,确實如秦玉珍所想,人心竟然壞到了如此地步。
高秀呆滞搖頭,繼續道:“并沒有,其實,我也有嫉妒高毓的成分在的,同是一張一模一樣的臉,為何他就能讨得父親喜歡,可以說我是故意冒充高毓下藥的,隻是……”
隻是他沒想到,他沒有把握好那斷子藥的份量,在補湯裡倒入了大劑量的藥,這才使得秦玉珍自此喪失了生育能力。
事情發生以後,他因為害怕,便扯了謊,他對高澄撒謊親眼看到高毓在廚房裡鬼鬼祟祟不知要幹什麼,随後拿出藥袋說是從高毓床頭櫃子裡面找到的。
這下人證物證俱在,高毓百口莫辯,秦玉珍自此恨上高毓,後來便想着法子将他賣給人牙子送走。
而高秀一改往日頑皮模樣,竟學起了高毓要同秦玉珍和好,秦玉珍哪裡看不出來他心思,也假意對他好,心下想着要将他養廢。
徐長風聽完他的叙述,問道:“那嶽陵豪府真的不是你命人建造的?”
“真的不是。”這點高秀可以笃定,他确實沒有讓人建這什麼勞什子豪府,“我知道它的存在時還是從孫謙口中得知,待我知道時那豪府都快完工了。”
他說着用手指了指他們身後站着的孫謙,“不信你問他。”
孫謙被他點名,宋宓轉頭朝後看了看他一眼,見狀孫謙說道:“可是當時确實是高縣令你命人建造的,你同我下令去私抓壯丁時我還勸過你,可是你非但不聽,後來你還将我痛打了一頓,這些您都不記得了嗎?”
“我什麼時候做過?”高秀有些惱了。
徐長風又問:“那蘇宅是怎麼回事?”
“這……”高秀啞口無言,他确實強娶了蘇怡這瞞不住,“我是強搶了蘇怡,可她是個有烈性的,她刀不離身,每次我一去她就以死相逼我哪裡敢動她。”
“可不止她吧?”宋宓陡然開口,目光森然,“這西陵但凡有些姿色的女子好像都被你搶了去。”
“那是,那是因為……”高秀不知該不該說實話。
“因為什麼?說!”徐長風斥道。
“就是你之前問我可否認識宋宓,那些女子被我帶回府裡後都交給他了,作為交換,所以他給了我一批瘦馬。”高秀心裡有鬼,語氣有些虛。
孫謙躬身在一旁說道:“那些瘦馬被安置在高秀西郊别院,此事确實是下官去辦的,當時聽命于人不得不從,還望鎮撫恕罪。”
“此事容後再議。”徐長風沒有怪罪于他,而是繼續問高秀,“你是通過陸千認識宋宓的?”
“是的!”高秀這裡可以肯定,這沒什麼好隐瞞的,“當時與宋宓通書信時他就說要給我一個禮物,誰知他口中說的那禮物就是建造在嶽陵山下的那座豪府。”
“等等。”宋宓擡手制止他繼續說下去,“你方才說的可是通過孫縣丞知道豪府的存在,怎麼這會兒又說是宋宓送給你的禮物?你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高秀忽而指着孫謙,忙道:“我記起來了,我是有打過他,那是因為我那天一上值,他二話不說上來就将我罵了一通,說什麼我私抓壯丁,征用勞役,我才命人将他打了的。”
高秀想着又說道:“後來我同宋宓見面,他才同我說,他私下在嶽陵山建了一座府邸送與我。”
當時他還同那人一并去看了,确實建造的宏偉,内裡也裝飾得富麗堂皇,裡面的柱梁還是用金絲楠木搭建而成,他當時也是高興壞了,又因知道宋宓是陸千的人,絲毫沒有懷疑對方,想也沒想就接受下來這座府邸。
宋宓臉上帶着笑意,可眼神卻是冰冷得可怕,“你難道都不懷疑同你見面的人是否真的就是宋宓嗎?一年多前她還尚在禦馬監,何時來過這西陵?”
真的是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