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羽國宮殿後院的一處花園裡,年僅九歲的陶苓爬上了一顆結滿紅果子的樹上,那樹高約兩米,四方分枝蔓延,像是一頂巨大的天然綠傘。
陶苓不知道那是一顆什麼樹,也不懂為什麼所有人都不讓她吃那顆紅彤彤的果子,時常任性的她,背着所有人偷偷爬上了那顆樹。
那日的陽光十分刺眼,小陶苓眯着眼費勁的爬上了于她而言粗壯的枝幹,歡喜的看着眼前紅裡透亮的果子,口中不争氣的咽了下口水。
果子長在延伸出去的細枝上,她的胳膊不夠長,便盡可能的探出去身子。小小的她,跪在茂密的樹上,顯得無助又憐惜。
“快了快了,就快夠到了。”
她一邊給自己打氣,一邊斜眼看着自己身下綠油油的湖水,小手攥着樹枝更緊了。
“還差一點,就一點……”
幾根手指賣力的夠着,在觸碰到果子時,她滿臉露出了笑容。
“太好了!啊!”
一顆不知哪兒飛來的石子,重重的擊打在她的手背上,她痛得縮回了手。
她四處看了一眼,離她不遠處的小道上站着一個少年,正冷眼看着她。
她眉頭不禁皺了起來,想要破口大罵,卻擔心引來那些好不容易被她打發走的仆人,便忍下心中的怒氣不再理會,而是繼續去夠果子。
“啊!”
又一顆石子打在她的手指上,痛的她眉頭擰成一條麻花。她生氣的瞪了那少年一眼,随後破罐子破摔的往前用力一夠,因幅度太大,腳下生滑,她整個人掉進了湖水裡。
她不會遊泳啊!
那次被救上來時,她睜眼看到的就是那個少年,意氣風發的少年,不拘一束的少年。
她想,她定不能要他好過。
他随性灑脫,她偏不讓他如意。
……
陶苓不懂沈青翎這句話的意思,若是不計前嫌不在乎她的身份,為什麼還要執意取消婚約?為什麼要當着衆人面前坦誠已有心上人?還是覺得紗羽國的公主戲耍起來很好玩?
他所謂的不在乎,是踩着她的尊嚴為前提,這樣的不在乎,她噬之以鼻。
“走吧。”陶苓沒再猶豫,也沒再回頭,消失在街角處。
沈青翎的眸子許久沒有這般冷過,他看着一高一矮的兩道身影并排行走在雨暮中,心底的刺猛然瘋長。
往後兩日,陶苓沒再見過沈青翎,也沒聽屈青提及過一星半點的消息。她多次坐在禦息閣外的那顆大樹上,擡頭看着遠處茫茫天際,一坐就是半天。
屈青依舊整日帶着面具做他的“孜申”閣主,即便他看向陶苓的眼神帶着飄忽不定的心虛,也影響不了他在丁寶度和舒曼心中的偉大形象。
當丁寶度和舒曼喋喋不休的議論着施粥當日的部署規劃時,陶苓才發現,前幾日她鮮少待在閣中,那位新晉上來的探員趙憶,不知何時,悄然無聲的消失了。
“她辦砸了事,閣主依閣規廢除了她的閣位,趕了出去。”
舒曼咂咂嘴:“她這人心術不正,這樣的結果是遲早的事兒。”
陶苓沉默了,她看着堂中幾人喋喋不休的商讨着明日施粥宴上的部署規劃,心中大緻有了一個猜想。
她曾見過趙憶身上有一種暗香,這個香味很奇特,每年兄長們圍獵比賽時,她總能在他們的身上隐隐聞見這種香味。
這是一種豺狼虎豹聞之瘋狂追捕的奇特香味。
屈青見她垂頭沉默了許久,便開口道:“陶苓,明日你準備負責哪一塊的安巡?”
陶苓想也沒想:“我自然是負責保護大殿下的安危。”
屈青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點了點頭。
施粥安排在長奉樓裡,這是陶苓壓根想不到的結果。
“不得不說啊!這紗羽國就是有錢啊!你知道嗎?就門口那位大殿下,揮重金把長奉樓給包場了。長奉樓唉,有錢人才能消遣的地方,這得花多少金銀啊!”
舒曼忍不住替紗羽國心疼起銀錢,畢竟此次施粥陣勢浩大,鄖國帝王有意對外宣揚本國樂善好友,善舉之廣延伸至邊界,許多流落逃難的難民也紛紛入城讨這杯善羹。
而陶苓自是心裡清楚,陶玱此舉,不過是替自己收拾爛攤子。一葉盜賊大盜長奉樓的事,自今日起便是過去了。
長奉樓的門前擠滿烏泱泱的人群,放眼望去,大多都是衣衫褴褛,面黃肌瘦的難民,城中普通老百姓想要湊上這份熱鬧,都苦于擠不上邊去,開始推搡了起來。
舒曼見狀,忍不住扶額:“這陣勢,可有的忙了。”
陶苓伸手将腦後的束發捋了一下,活動了一下脖子和雙臂:“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