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經智蹬了幾下牆,利索地翻身而上,落在屋頂上。
他壓低身體在斜坡上爬了幾步,卸下繩索,将它綁緊在煙囪上,固定。
刷——
長長的繩索自房頂垂落在地。
“該我們了。”夏天晴拍了拍驚魂未定、呼吸緊促的阮伽袖,徑直走上前去,“我先去。”
“好。”阮伽袖連忙點頭,擔憂地看着夏天晴纖瘦的背影。
夏天晴把繩索在腰間系緊,擡頭看了看最上方還在活動手臂的湛經智,雙手握緊繩子後雙腿蓄力蹬上牆壁,身體後仰,擺了個标準的攀岩姿勢。
接着,手腳交替向上,一步步往上爬。
她纖瘦的手臂因用力而微微發顫,但速度卻絲毫沒耽擱半秒,
到了二樓,夏天晴飛速朝室内掃了一圈,繼續往上。
阮伽袖屏氣凝神,看着她如同一隻在風暴中逆風向前的搖晃蝴蝶,越飛越遠,目光難掩震驚。
她原本以為,夏天晴需要被湛經智拉拽上去,剛剛甚至擔心她會不會半途因對方脫力而墜下來……現在看來,她還是擔心擔心自己,不要拖了後腿吧。
湛經智也大感意外。
他做了半天準備,不料還沒來及動手,人家自己就爬到一半兒了?
夏天晴面無表情,汗水早已浸濕了頭發。
身體的每一塊肌肉都散發着酸痛難忍的抗議,但她偏執地繃緊神經,承受着瀕臨崩潰的重壓,逼着自己向上。
這個副本後,原主這體質,真該好好加強了……在爬上五樓,視線再一次掃蕩完室内情況時,夏天晴在心中默默道。
湛經智蹲在樓頂默默反思,自己是真看走眼了。
夏天晴的心态韌性和應變能力,是完全符合公會招新标準的好苗子。
他最初竟覺得她資質不行,是關鍵時刻首要可以放棄的目标?
看來,以後觀察新人,還是要多看些時間再下結論。
夏天晴靠近屋頂邊緣,他直接伸手,将人一把拎了上來。
繩子再次垂下去。
夏天晴躺在屋頂,放松着剛經曆過極限壓榨而微微發抖的四肢,隻淡淡瞥了眼湛經智和下方奮力往上的阮伽袖,就不再管他們。
如果說夏天晴像一隻脆弱而堅韌的蝴蝶,那阮伽袖就像一隻努力撲騰的白鵝。
她手腳并用,好似有一身使不完的勁兒,但進度遲緩,想飛飛不起來。
等了許久,阮伽袖終于一半靠硬爬,一半靠湛經智生拉硬拽之下,姿勢狼狽地爬了上來。
“走,”夏天晴立刻撐起身子,率先朝目的地方向而去。
三人謹慎地踩着斜坡向上,盡力不發出一絲響動。
一路上,夏天晴不停打量四周,将所有布局牢記于心。
直到抵達城堡背面的屋頂。
夏天晴伸手,朝湛經智要繩子。
計劃到這一階段,是由體重最輕的夏天晴來進行。
“天晴你體力還可以嗎?”阮伽袖小聲問。
“沒問題。”夏天晴果斷回應,接過繩子,往身上纏好後在腰間打結。
這邊房頂沒有固定處,繩索另一頭直接綁在湛經智和阮伽袖身上,依靠他們的重量和拉拽力将她吊下去。
一切準備就緒,夏天晴幹脆利落地爬下屋頂,順着牆壁被一點點放下去。
她扒着窗戶的邊緣,依然是每經過一層,就小心地往裡看一眼。
很多房間都有住宿的痕迹。不過好在,巫師們白天都不在房裡。
落到三樓時,夏天晴擡手示意放慢速度。
她按着牆壁,在一點點下落的過程中移動身體,調整位置。
抵達二樓,她腳尖微點,踩在了目标窗戶上方的窗檐上。
隐約的談話聲傳出來。
“招魂數次,賴特公爵的靈體始終沒有聲息……看來,在這座城堡裡,其他靈體都受怨靈怨氣壓制,無法蘇醒。”
聽聲音,似乎是白胡子巫師。
夏天晴眉尖微蹙。
她記得很清楚,阿奇爾介紹油畫時,分明說過将怨靈強娶回來、也就是這座古堡的主人是‘漢薩公爵’,現在怎麼又冒出個‘賴特公爵’?
她凝神繼續聽。
“漢薩公爵夫人是我見過最棘手的怨靈……她仿佛對巫師有着天然敵視,每次正面撞上都恨不得跟我們同歸于盡。”
一道陌生沙啞的聲音抱怨道。
“這次務必得成功。漢薩夫人的怨氣一年比一年大,今年都到了需動用人的生血才能壓制的地步,如果再不把賴特公爵的靈體搜尋出來,未來機會恐怕更渺茫。”
房間裡傳來幾道翻閱紙頁的摩擦聲,伴随着疑慮:“過幾天,先封印漢薩夫人,再招魂賴特公爵……但封印後仍招不出魂來怎麼辦?”
“聽說,阿奇爾大人帶來了溯回陣圖……”
“啊?這,這也太兇險了吧?溯回陣會将人帶入靈體記憶構築的鬼域中,那種脫離現世的地方,哪怕面對态度友善的靈體,進去前都得再三斟酌,更何況漢薩夫人對巫師态度那麼惡劣,進入八成會有去無回吧?”
“如果别無他法,隻能進去找……”
夏天晴凝神聽着,突然,腳下驟然晃動——
窗檐上一塊石頭斷裂,‘啪嗒’一聲掉了下去!
“什麼動靜?”
房間裡立時傳出椅子被推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