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先用一句簡單的話來解釋一下吧,我是阿仁的異能。”
“欸……?”津島硬生生反應了五秒才回過神來,“異能?可是,辻先生的異能不是——”
“阿仁的異能可不止一個哦。”小光不知為何有些得意。
“這,這樣的嗎。”津島努力地消化着這巨大的信息量,但同時心裡也還是保持着一份警惕。
“為什麼您會在這裡呢?”
“你這小子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小光走到津島面前,居高臨下地瞪着他,過了兩秒之後才又收起了渾身的尖刺,“我被阿仁趕出去了。”
“是有什麼計劃需要您協助的嗎?”
津島問道,他也不是沒聽說過人形異能這個概念,隻不過,被主人驅逐的人形異能什麼的還真是……
但他心裡同時又有一種感覺,這并不像是辻先生會做出來的事情,除非有其他更深的含義在裡面。
“計劃?”小光眨眨眼又攤了攤手,“如果有的話我倒真想聽聽看呢。”
津島沉思了一下,決定稍微轉換一下話題:“說起來,剛才您讓我收好異能,說是會死人的,是什麼意思呢?”
“是這個家夥的緣故啦。”小光抱起蜷縮在床上睡大覺的萊特,然後從衣帽架上取下一條領帶遞給津島。
“它也是異能者。它的能力是‘異能增強’。你對這條領帶發動你的異能看看,一般情況下,你覺得需要多長時間可以使它老化?”
“這條領帶的話,大概2秒吧。”
“那你現在試試。”
津島依言對領帶使用了自己的異能,不到一秒的時間,那條領帶就在他的手中灰飛煙滅。
津島瞪大雙眼,整個人都愣住了。
“現在你懂了吧。如果你剛才對外面的那些家夥用了異能的話,現在可就成殺人犯了哦。”
津島恍然大悟,這麼說,剛才□□的觸發裝置會比自己預料的時間提前老化也是這個原因了。
“感謝提醒,剛才真的是很危險。沒想到還有這樣的異能。”
“這個異能是一把雙刃劍,我是因為它才擁有實體的,我現在也不知道應不應該感謝它。”小光的語氣似乎有些複雜。
“實體?”津島歪歪頭。
“我以前一直是以幽靈的狀态跟在阿仁身邊的。差不多從有記憶開始就一直在他身邊了。”小光揚起嘴角,“所以,阿仁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
“從有記憶開始……”津島睜大雙眼,他感覺心底深處的某一個疑問似乎得到了解答。
“你之前受傷住院的時候,還有你想要救你母親的時候,我也一直都在阿仁身邊。”
那就是說,這麼多年來,辻先生身邊一直都有光先生的存在。
從很久以前開始就一直……
小光看着津島呆愣的表情,心情十分愉悅,雖然他自己是不會承認的,但他現在的語氣就像是一個小孩子在炫耀一樣。
他知道阿仁很在乎眼前這個小鬼,這個小鬼也很在乎阿仁,但他自己心裡還是有一股子不服氣的勁兒,所以,他要明明白白地告訴這個小鬼,自己才是最了解阿仁的。
“是嗎。”然而,這個小鬼的反應卻有些出乎小光的意料,同時,也出乎了電波對面,仁成的意料。
小光驚訝地看到津島臉上滑下兩行淚,就在他心裡疑惑,就算明白自己并不是最親近阿仁的那個人這件事,也不至于憤恨到落淚的時候,津島的下一句話卻讓他徹底懵了。
“這實在是,太好了。”津島擡手擦了一下眼淚,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真的是太好了。”
“什麼?”
“辻先生從來沒有孤身一人,真的是太好了。”
撲通——
兩聲激烈的心跳同時在電波兩邊響起,仁成和小光同時瞪大雙眼。
“你是……什麼意思?”小光的聲音似乎有些着急。
“欸?呃……這個,該怎麼說呢?”津島撓了撓臉頰,“我以前一直覺得辻先生的朋友很少,心想他會不會有點寂寞啊。但其實并不是這樣的不是嗎,至少光先生您一直都在他身邊。”
“你是這麼認為的嗎?”回過神來的小光冷哼一聲,“阿仁可從來沒有期待過我的存在。”
“為什麼要期待呢?您不是一直都在嗎?”一句簡單的疑問再次讓小光陷入了茫然之中。
“嗯……或許某些時候會覺得有些厭煩,不過我想這也是正常的。”津島摸着下巴,“不管是朋友、戀人還是親人之間,都會有這種時候,但這并不代表對方不重要,我的老師是這麼對我說的。”
“既然如此的話,為什麼現在又要趕走我啊?”小光目光灼灼地看着津島,似乎想從他那裡尋求到什麼答案,“從第一份記憶開始我們就在一起,我對他做過很多過分的事情,他也在很長時間對我不理不睬,但那隻是因為他知道甩不掉我,所以忍氣吞聲下來了,他曾經說過他不需要我,我也離開過一段時間但最後又回來了,我不知道那段時間在他身邊發生過什麼事情,但回來看他的狀态似乎有我沒我都是一個樣,如果沒有我的的話,他一定會覺得很輕松,但我沒辦法,我隻能依靠他才能活着,我也一直以為我可以永遠待在他身邊,在我實體化之後,他也說什麼讓我們彼此都自由這種話,我的離開不管怎麼看對他來說應該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如果真的像你說的那樣,他又為什麼要趕我走啊?!”
急切的情緒讓小光說話的邏輯有些混亂,但仁成還是能理解他想要表達的東西。
而小光想要表達的這一點,正是他必須要擊潰的東西。
津島看着那雙熾熱的雙眼,他心裡突然有些緊張,他覺得自己接下來的回答可能會決定光先生的未來,一旦自己的回答有什麼差錯,光先生可能會墜入萬劫不複的深淵之中。
可是,剛才聽了光先生的話,他覺得眼前似乎有一道光在引導他走向那個正确的答案,他不敢說自己有光先生那麼了解辻先生,但是“讓彼此都自由”這樣的話的确像是辻先生會說出來的,而這句話背後的含義——
“我想,辻先生是希望您在沒有他的情況下也可以好好地活下去。”津島說出了自己的答案,“他希望你能作為一個獨立的人而活着。”
這一句很輕的回答在一瞬間引發了滔天的巨浪,巨浪裹挾着無數秘而未宣的情緒吞沒了仁成,他獨自一人在無盡的浪濤中上下翻騰,沒有依附,無處躲避。
他唯一能做的,隻有強迫自己挺直身體,不被這股情緒撕碎。
仁成顫抖着取下耳機,關掉監聽開關,小光和津島之後的談話對他來說已經完全不重要了。
他的右手放在心髒的位置上,感受着從胸腔放大到整個身體裡的跳動,耳邊也不斷地回響着剛才津島說的那句話。
不斷回響的話語随着澎湃的情感一起從眼眶湧出,那是仁成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有的沖動。
為什麼,你能用那麼平靜的聲音說出來呢?
仁成在心裡不斷地問,淚水模糊了眼前的景象。
為什麼,你會知道呢?
但他的嘴角卻揚起了溫和的弧度。
這是為什麼呢?津島修治。
———————人魚之聲五十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