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在講什麼!
他是太子,是蘭壽殿的主人,他說他要哄林沅睡覺。
林沅恍惚覺得,可能腦子壞掉的并不是殿下,而是自己。
不然怎麼會……産生幻覺呢?
林沅呆呆的看着眼前這個耐心溫和到幾乎叫人不敢相信的主人,腦子亂的幾乎要裂開,他默念了幾句影衛戒條,終于把神智拉回來。
“殿下……”林沅心情複雜的小聲提醒顧佑:“屬下、屬下是您的影衛。”
不必被這樣對待,更不必如此費心。影衛是最不值得讓人花費精力去維護的東西。
野草不必嬌慣就能迎風逐日。
顧佑覺得他的語氣裡好像有一點委屈,但又格外堅定。
想了想,顧佑伸出手,輕輕摸了摸他的頭。
說:“我知道了。”
林沅總覺得這個撫摸帶着哄人的意味,可他不敢多想,隻是很乖的把自己的腦袋放在顧佑手下,一動不動的,像隻乖巧的大狗。
顧佑很喜歡這樣的林沅,這讓他覺得蘭壽殿也沒有那麼冰冷,但他也隻是很克制的摸了一會兒就把手拿開了。
“好了,”顧佑說,“不要怕我,林沅。”
他看着林沅的眼睛,認真說道:“現在我隻有你了。”
“殿下……”林沅張了張嘴,他以為顧佑在說失憶的事,以為顧佑說的是沒有值得信任的人了,他想跟顧佑說不是這樣的,影衛營裡都是極忠誠的,他們不會背叛殿下,但想到顧佑失足落水的事,又覺得這話似乎也沒有什麼說服力。
太子殿下在自己的寝宮失足落水,身邊伺候的人得要多莽撞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
于是林沅又閉上嘴,不再說些表忠心的話,隻是在顧佑讓他起身時,很僭越的主動請求想要留在暖閣護衛顧佑的安全。
顧佑頓時覺得自己剛剛戲做過了。
他有點頭疼的解釋,“雖然有些事記不太清,但暖閣内的安全還是可以保證的,你去偏殿休息,這裡不需要人守夜。”
林沅依舊不太放心。
但他不能反駁顧佑,于是隻好進退兩難的站在原地,一邊請罪,一邊再次請求顧佑把他留下。
過了片刻,顧佑終于妥協。
但他又提出要求。
“想要留下可以,但是不準在門外守夜,”顧佑指了指床邊放着的小榻,說:“你去睡那裡。”
可……可哪有影衛守夜是睡在榻上守的。
林沅十分為難,沒敢應聲。
顧佑就笑了。
“林沅,你知道暖閣内留人是什麼意思吧?”
林沅愣了下,又瞬間驚醒!暖閣内留人是什麼意思?
還能是什麼意思!
剛剛是他沒有想到。
他有些倉惶的看着顧佑,不确定顧佑是不是真的有那個意思,因此這下是連說是也不敢了。
顧佑終于在交鋒中占了上風,一晚上的郁悶終于消散。他看了看林沅那張無措的臉,慢悠悠道:“所以,要想留下,就得睡在那張榻上,蘭壽殿不能有守夜的影衛,父皇不會喜歡聽到這樣的消息,但如果你真的不放心,可以留下來,就睡在那張榻上。”
顧佑的語氣慢悠悠的,聽起來有漫不經心,“不過這樣的話,明天可能就會有點流言蜚語了,影衛入殿第一天就爬……”顧佑頓了下,換了個說辭,“你想要這樣嗎?林沅。”
影衛呆愣在了那裡。
但其實,這原本也不是他可以選擇的事。換句話說,如果顧佑真的有那個意思,他是應該留下服侍的。
更何況還涉及顧佑的安全。
因此林沅盡管覺得有些難堪,還是硬着頭皮又跪在了顧佑腳邊。
他的聲音很小很低,可又格外堅定。
“殿下……”他低着頭,不敢看顧佑,聲音顫顫的,好像很害怕,但又堅定如斯。
他說,“屬下……屬下學過一些,您如果、如果想——”
顧佑沒想到林沅連這樣的玩笑話都能夠答應,他立刻捂住了影衛的嘴巴,炸毛似的瞪了一眼,“我不想!”
林沅嘴巴鼻子都被捂住,隻能可憐兮兮的用一雙眼睛看着顧佑,顧佑頓時覺得自己有點罪大惡極。
他隻好解釋了半句:“剛剛隻是開個玩笑,我沒有那個意思。”
林沅鼻尖有點涼,呼吸卻燙的顧佑手心發麻,他這樣解釋了一句,又觸電似的把捂着人的手移開了。
但林沅卻好像意會錯了,他想起師父的教導,心想殿下身份高貴,矜持些也是有的,于是頓了頓,又喊了一聲:“殿下。”
顧佑看過去,心裡想着該怎樣把這個話題揭過去,其實守夜也沒什麼,人困了不就不守了?又何必他來故意吓唬人?
還把自己也搭了進去。
況且林沅剛剛喊他的語氣,分明是完全不信的意思!
吵架必勝的法子就是不給對方開口的機會!于是顧佑隻猶豫了一秒鐘,就很強勢又不講理的對林沅說道:
“你去榻上,閉眼,睡覺!”
他是太子,他腦子還進水了,他朝令夕改怎麼了?